先不說柳天一懷疑了何樂沒有，衛祁初這邊的突破倒是跟何樂猜的差不多，趙晏儒確實是關鍵。
    但沒有何樂想的那麼狗血，趙宴儒曾經是禮部尚書，有大學問真才實學的，手下自然也教出了幾個人才，在朝為官的也有。曾經戶部侍郎柳開慧就是趙宴儒一大得意門生。而柳天一的父親，就叫柳開慧。
    趙宴儒當年被貶，到了這窮鄉僻壤當官，是看在他還不能死，也頗有功勞的份上，但要讓認死理的禮部尚書聽旨認命卻沒那麼容易。官職不低卻沒做出什麼成績的柳開慧便成了用以儆猴的那隻雞。
    衛祁初其實想不通的，趙宴儒的人脈手段是可以不用貶謫到柯城，起碼去個比較富饒的城池，他還是能辦到的，但他沒有反抗就來了，死去得意門生的苦痛也在他前往柯城的路上消失殆盡。趙宴儒曾經重禮守禮，這樣冷漠的態度並不像他。現在一想，大概柳天一被調了包托付給了趙宴儒。得意門生還有遺孤，不至於斷了傳承，他的心情再悲痛也不能在一個小孩子眼前表現出來，隻能收了手。柯城的貧瘠，生活艱難，反而能讓他更好隱瞞柳家還有犯人外逃的事情。
    但也因此，他們一開始的生活是很艱難的，而趙宴儒也不能將柳天一帶在身邊，他知道自己身邊會有監視的人，上頭哪怕貶謫了他也不會不管不問，如果他帶著柳天一，那遲早會暴露的。於是趙宴儒給了山匪一筆錢，將柳天一安排在一個小山寨裏，他原本隻是想讓自己這個小輩能活的安全些，沒想到柳天一最後會走到寨主的位置，還統一了山寨跟朝廷站在了對立麵。
    趙宴儒還記得那一天，他聽聞第一山寨統一山匪，徹底跟朝廷對立時還打碎了一個杯子，那是曾經柳開慧送於他的壽禮，讓他難過了好一陣子。隨後某天夜裏，柳天一就找到了他，讓他陪著演出一場戲。
    趙宴儒原本是不樂意的，他哪怕被貶，對如今的皇帝多有不滿，幾十年的禮法教育都在告訴他，這叫知法犯法。
    “我的存在就表示你早就犯了法，”柳天一卻對猶豫不決的趙宴儒這樣說，“我不可能就這樣一輩子，他這十多年不知道我的存在，但我的身世始終是個問題，一旦知道我就死了！我如果就這樣坐以待斃，早晚會出事的。”
    趙宴儒內心有所動搖。
    “趙爺爺，如今那個位子上並非明君，他心胸狹隘，寧錯殺不放過，他先前放過您，卻不能肯定日後還會放過您。您為安國做了這麼多貢獻，到頭得到的是什麼下場？”柳天一看著趙宴儒，認真地說，“您真的甘心就這樣在柯城終老一生，提心吊膽，到頭一場空？”
    “我自然不甘心，可你坐上這寨主之位有什麼用。你與朝廷作對有什麼用，你終究隻是山匪，還是安國百姓，上頭如果真的要做什麼，你能逃的過去？你難道還想打出這破城，起義造反嗎！”趙宴儒狠狠拍了桌子，他在朝為官多年，什麼樣的人沒有見過，柳天一確實戳了他的痛處，但他早就過了衝動的年紀，怎麼聽不出柳天一言外之意？如果單純自保這戲他演，但要做其他事情他絕不奉陪，如今這個皇帝雖說不是明君，暫時也不能說他昏君。起義造反這條路，實在希望渺茫，他一生忠於安國，不想死了還要背個罵名，說白了他年紀大了，賭不起。
    柳天一抿著嘴，低頭沉默了三分鍾，“我原本想過，誰都怕死不是嗎？但我最近聽到一個消息。”
    “前太子衛乾良的兒子，還活著。”
    “我做名不正言不順的事，有的人卻是可以去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