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過及冠，卻仍像是個頑童。”秉澈斜靠著亭柱，兩隻胳膊交叉抱在胸前，挑剔無奈又寵溺的盯著不遠處合歡樹下正與秉湛嬉鬧的洛陽雪，那孩子大抵是感到有些熱了，脫下裘衣胡亂疊了幾下，隨手就丟在了琴旁。紅撲撲著張臉，跟在秉湛身後躥來躥去。倆人活脫脫的兩隻猴子。
    秉湛突然腳下一滑，胳膊在空中撲閃了幾下。秉澈嗤笑了聲，卻發覺那小子竟然還拉著洛陽雪硬是將人拽著與自己一起朝樹下撲了去。他略微蹙起眉頭，站直身子，這小混蛋待會兒定要狠狠揍他一頓才行。
    “若我是你，我會繼續袖手旁觀。”蕭雲淵用半個身子擋住秉澈，左手托著右胳膊肘，右手食指尖轉動著被拇指和中指捏著的塊方石片。
    “敢情不是你摔。”
    “你以前不也不管嗎，忘記我表弟鼻青臉腫的樣子了？”雲淵悠悠閑望著洛陽雪，“喔！這小子挺厲害啊，哎，”胳膊肘撞在秉澈折扇上，不滿地哼哼了聲。“你教的？你什麼時候教的？”
    “我沒教過。可能翻牆翻得多了，摔出來的吧。”秉澈稍顯失望，抱起雙臂又斜靠回了亭柱旁，“猴子樣掛在那，也就你和傻乎乎的秉湛覺得厲害。”
    雲淵酸溜溜笑了番。
    “找我何事？”
    “無事，飲酒。”
    “去何處？”
    “鳳臨閣。”
    “煙花柳巷，”秉澈輕蔑瞟了他一眼，“不去。”
    “我蕭雲淵是那種尋花問柳之人嗎？喝個酒而已，難道你是怕我表弟？不給他知道不就行嘍。”頓了頓，補充道，“他估計也沒心思搭理你。”推推搡搡，“走吧，走吧。”
    “墨守哥，你胳膊疼不疼啊？”秉湛臉上帶著些許尷尬，討好似的用拳頭在洛陽雪肩上敲了敲。
    “疼，快斷了。”洛陽雪故意愁苦著張臉，看的秉湛更是心慌慌。
    “啊？！哥你別告訴秉澈，你叫我做什麼都可以。”
    “你怕秉澈？這跟他有什麼關係。”
    少年忸怩點了點頭，又匆匆搖了搖頭。
    洛陽雪抿嘴輕笑，“呶，你說的，我叫你做什麼都可以。”
    “嗯。”
    神秘兮兮道，“我帶你去個好玩的地方。”
    “好玩的地方？”秉湛突然起了興致，“哪裏哪裏？”
    “這個嘛，先不告訴你。”
    “嘁！”撇撇嘴，“我去閣樓把劍拾來。”
    “你拿劍做什麼？擔心我保護不了你？”
    秉湛微張了張嘴，總覺得不是什麼好事。
    果不其然。一個多時辰之後。秉湛悻悻打量著麵前的小庭院。
    “哥，這破茶行哪裏好玩了。”
    “小點兒聲，當心被人發現，抓你去官府。”
    “官府！！”
    洛陽雪慌忙捂住秉湛的嘴，警惕地四下裏張望了兩眼。“聽著，我現在要找他家的賬房，你不再亂喊我就送開。”
    秉湛點了點頭，洛陽雪手剛一拿開，又一驚一乍道，“哥你缺銀子可以跟我…唔…唔…唔…”
    洛陽雪又好氣又好笑。“早知道就不帶你來了。”
    “唔…唔…唔…”秉湛慌忙擺了擺手，“我不喊叫了，我不喊叫了。”頓了頓，“哥…”被洛陽雪瞟了眼，他下意識壓低了聲音，“哥你找賬房做什麼？就算要偷銀子也該挑個富商啊，這窮酸的小茶行能有多少收入。”
    “眼見未必為實，”洛陽雪趴在窗沿朝裏麵看了看，“每年我宛丘的茶芽有相當大一部分都是被這家統購的。”
    “墨守哥不是王爺麽？怎麼做起茶葉的生意了？”
    “說來話長。”
    “哦。”秉湛若有所思，跟在洛陽雪身後進了間小屋子。
    “你在這裏幫我盯著門外，若是聽到有人來，輕聲關了門而後告知我。”
    “什麼啊？叫我盯梢。”小臉氣鼓鼓，見洛陽雪沒搭理他，小聲嘀咕道，“偷偷摸摸的…若是有人來，我就揍得他滿地找牙。”義憤填膺揮舞了兩下拳頭，泄了氣，聽話似的守在門後，死死盯著門縫外麵的遊廊院子。
    洛陽雪眼睛繞過一排木架，目光落在了隻鐵盒子上。躬身拔下別在靴子上的長銀針，插進鎖眼裏搗騰了下，撬開了銅鎖。可惜除了一張折疊了的紙和幾錠銀元寶，裏麵空空如也。他取出紙展開細看了看，又原封不動放回了原處。閉合了蓋子，上了鎖，他又折身回木架旁。正翻看著茶行的賬本，忽身後傳來秉湛慌張的聲音。
    “哥，哥，有人…有人來了…”
    “噓！”洛陽雪放下賬本，拽住他胳膊躲進了被木架擋住了的牆角。
    “喂，你可聽到賬房裏有動靜？”
    “可能是又鬧老鼠了吧。”
    “不行，我得進去看看。”
    聽到悉悉索索的推門聲，洛陽雪手攬在秉湛背上將他往自己身前攏了攏。
    緊貼著洛陽雪，秉湛莫名加速了心跳，猶豫許久，抬起胳膊摟住了他。
    洛陽雪正謹慎盯著進來那人的一舉一動，突感到腰間一緊。“秉湛不怕，等他離開，哥就帶你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