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早早暗自思忖，這孩子雖不懂得任何棋技，走勢卻也並非亂無章法，步步為營。她蹙起眉頭，卻聽“嘩啦”一聲脆響，驚擾了思緒。忙抬眼去看，隻見洛陽雪一把折扇展開在臉側，抵住了刺來的長劍。
    “秉湛，不許無禮！”
    秉澈轉過腦袋，慵懶瞟了眼傲然的少年，握住洛陽雪的手，手腕稍用力一轉，將他的劍甩了出去。手腕回轉，收攏折扇。少年不及反應，便被扇柄重砸在肩上，向後踉蹌了下，跌坐在地。
    “滾一邊去！”
    “我偏不！”秉湛狼狽爬起身，一臉不服氣，指著洛陽雪，“娘，這少年誰啊？”
    “李墨守。”溫婉一笑，“我二十又一，已不是少年。”
    “湛兒，沒大沒小的，還不拜見寧王。”管早早嗔了句。
    “嘁！誰要拜見秉澈的人！”嘴上如是說，卻仍是不恭不敬行了一禮。
    “你不在書房背書，跑我這裏來做甚麽？當心給你爹知道了，又罰你。”管早早匆匆掃了眼棋盤，終於是落下了指間的棋子。
    “罰就罰嘍，”秉湛一臉無所謂，“老爺子罰我還少嘛。”恨恨剜了眼秉澈，在方桌靠近洛陽雪的地方盤坐了下來。“我剛可是聽說老爺子訓秉澈了，還以為有好戲看呢。”麵露失望，“結果卻聽了秉澄的一大通牢騷。”咂咂嘴，“你兒子真是沒一個省心的。”探直身子，盯著棋局思索許久，撚起一枚子兒塞進洛陽雪手中，拽著他將子兒擺在了棋盤上。“走這兒，五子兒之內，我娘必輸…你手怎麼了？為何會有如此長的一道疤？”不放心又湊近眼前細看了看，再抬起頭時卻見秉澈下巴搭在他肩上正冷了臉色瞪著自己。
    “不知何時被利物劃了，我沒大注意。”
    “我也經常掛傷。”秉湛嘻哈一笑，轉頭望向了管早早，“娘你快些，反正都要輸了，還思考什麼啊。你快下完，下完讓墨守哥跟我去玩嘛。”
    “不準！”
    “跟你有什麼關係！我又沒問你！”眼巴巴瞅著洛陽雪，“墨守哥，好唄？哎，輪你走了。我給你說，你要這樣走。”兩手分別伸進棋盒抓起兩三枚棋子，“你放這兒，然後我娘會走這裏，你再放這兒，然後她無論放哪兒，你都贏定了。看，就像這樣，”多餘的丟回棋盒，隻留了枚黑子兒在手中，故意“啪”的往棋盤上一摁，“完啦！”得意洋洋挑起眉梢，“娘，我厲害吧。”
    “厲害，厲害。”管早早無可奈何點了點頭。
    “那墨守哥，跟我去玩唄。”
    “好。”洛陽雪正抿嘴笑，忽然覺著腰間一緊，別過腦袋看了眼秉澈，秉澈不情不願地鬆開了手。“夫人，那墨守…”
    “走吧走吧。”
    不等話說完，就被秉湛拽起，拽著離開了露台。
    “這孩子。”無奈地笑著輕搖了搖頭，“澈兒陪娘下一局如何？”
    “唔…”秉澈望著洛陽雪的背影，漫不經心應了聲。
    采鳶將棋子兒分色裝回了盒子，又為兩人添滿了茶碗。見秉澈還在出神，便輕喚了聲，“大少爺？”
    沒反應。
    又喚了聲，仍是無動於衷。
    “秉澈！”
    “嗯？娘？”
    “該你走棋了。采鳶你先下去吧。”
    “是，夫人。”采鳶偷著笑退出了露台。
    “澈兒和以前不大一樣了。”
    “不一樣？哪裏不一樣？”秉澈隨手撚起一枚子兒擺上棋盤。“秉澈一直不都是這樣麽？”
    “心思亂了，心就亂了，心亂了，人便也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