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名街。
    晚9：50。
    楊七在古名街等了兩小時沒見程峰出現，再過十分鍾這條街就沒有警察敢來巡邏了，更沒有其他幫派的人敢跑到這裏來鬧事，在十點到淩晨五點這段時間內，古名街就是野狗一個人的天下，到時候一切在黑暗中隱藏的東西都會出現，毒品交易、槍支買賣、甚至是殺人……所有合法的不合法的都將會在這個地方上演。
    野狗，就是十點之後名古街的皇帝。
    大樓上十點的鍾聲已經敲響，原本鴉雀無聲的古名街一下子就變得熱鬧起來，短短幾分鍾的時間內就集結了上千人在這裏出現，就連大門緊閉了一天的娛樂場所也全都開門營業，跟十點之前的蕭條和冷清完全兩個樣兒。
    楊七又等了會兒，還是沒見程峰的蹤影。
    ‘嘀嘀——’
    突如其來的喇叭聲引起了楊七的注意，楊七抬眼看向對麵，發現一輛大型卡車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了野狗的地盤，開到大樓前停了下來接受野狗手下的盤查。楊七打量了一眼駕駛室裏坐著的人，隻有一個男的，身形瘦削戴著鴨舌帽，從楊七的角度隻能看見對方的側臉，還是被鴨舌帽遮住的側臉，至於長相是完全看不清楚。
    盤查完之後野狗的手下招手讓卡車進去了，一切又都恢複了正常。
    楊七看著卡車開進去的方向，總覺得那輛卡車出現的時機太湊巧，可古名街裏奇怪的事情多了去了，有輛大卡車在晚上送貨……
    似乎也沒多奇怪。
    “一起喝杯酒？”
    “不了。”
    楊七擺手推開湊上來搭訕的酒鬼，掏出手機給程峰打電話，可接下來的一幕讓楊七瞬間就怔住了，因為電話接通的同時，楊七見到卡車駕駛室裏的那個男人正好也拿起了手機。
    【喂。】
    楊七回過神，拿著手機沒說話，幾秒之後程峰掛了電話，而開卡車的男人也將手機從耳朵邊上拿下去了，之後卡車開進了大樓的停車場徹底消失在楊七的視線中。
    是程峰。
    把卡車開進大樓的人正是程峰。
    湊巧的是，程峰剛把卡車開進大樓停車場，野狗的車子也到了，一個抱著大型布偶的孩子先從車裏下來，之後是一個女人，野狗是最後才下車的，一把抱起蹦蹦跳跳的孩子後就朝大樓台階走去，女人隨後跟上，看起來像是一家三口。
    楊七看了眼被野狗抱在懷裏一個勁兒猛親的孩子，年紀跟二萌差不多，小臉上都是興奮驕傲的神情……想起幾天沒見到的兒子二萌，楊七微微皺起了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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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樓內。
    因為是自己的私人地盤，野狗根本不擔心有人會闖進來對他不利，所以進了大樓之後就把手底下的人支開了，獨自帶著老婆孩子去樓上房間休息。
    “今天在學校有沒有聽老師的話？”
    “聽了，老師還表揚我了呢。”
    “乖兒子，來給老爸親一口。”
    野狗捧著兒子圓乎乎的小臉就親了上去，小孩兒怕癢，一邊‘咯咯咯’地笑一邊躲開野狗湊過來的嘴，野狗高興地不得了，又逗著兒子親了好幾口才罷休。
    “老公，讓兒子下來自己走吧，別慣壞了。”野狗老婆在一旁笑道。
    野狗挑眉，一把摟過老婆的腰在她臉上狠狠親了一口：“有什麼關係，我自己的兒子不慣著還能慣誰？”
    野狗老婆笑，沒說話。
    “對了，這幾天我女兒在肚子裏乖不乖？”
    “乖，不過老公，你明天真不陪我去產檢？”
    “最近事多……下次，下次我一定陪你去。”
    ……
    “野狗！”
    ‘嘭——’
    野狗的注意力被分散，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子彈打中了左肩，身子一側差點被把手裏抱著的兒子給摔了。
    “老公！”看見野狗中槍，他老婆立即驚慌大叫起來。
    野狗登時回過神來，一把拉過老婆躲到柱子後麵，將手裏抱著的兒子交給她。小孩兒早就被嚇得放聲大哭，懷裏揣著的布偶也在野狗中槍的時候掉在了一邊。
    “老公，你流了很多血……”
    “沒事，你待在這裏照顧兒子。”
    “那你呢？”
    野狗將自個兒老婆拉進懷裏用力抱著。
    沒能一槍把野狗打死，程峰當然不會善罷甘休，但他沒想到的是野狗會和老婆孩子一起出現，而且那個孩子現在還哭得很大聲……握著槍柄的力道緊了緊，程峰頓時心慌起來，尤其當孩子越哭越大聲的時候程峰甚至產生了放棄這次行動的想法。
    跟野狗一樣，程峰自己也有老婆兒子，如果有人當著他老婆兒子的麵殺他……
    程峰不敢想。
    “你是誰派來的？！”野狗抱著老婆兒子躲在柱子後麵大聲問道。
    程峰瞬間清醒過來，今天的事他已經回不了頭了，野狗要是不死，死的就一定會是他老婆兒子，野狗是個心狠手辣的瘋子，程峰不敢拿自己老婆孩子的性命去冒險……猶豫了一下，程峰握緊了手裏的槍，慢慢朝野狗藏身的柱子走去。
    “我給你雙倍的錢，放過我。”
    “今天你必須死。”
    “你殺我可以，我老婆兒子是無辜的，放了他們！”
    ……
    程峰這次沒回應，舉槍走近。
    見沒辦法說服要殺自己的人，野狗又不想拿自己老婆兒子的命去賭，權衡之下就將兒子交給了老婆，之後捧著老婆的臉吻了吻，捂著自己流血不止的左肩站起身走了出去。
    程峰立即握緊槍柄對準走出來的野狗。
    野狗舉雙手停下，看了眼老婆兒子藏身的方向後將目光轉向程峰：“女人和小孩是無辜的，放過他們。”
    “你放心，我隻要你的命。”
    “你最好說到做到，要不然我的弟兄們不會放過你。”
    說實話，這是程峰第一次殺人，也是第一次麵對野狗這麼強大的對手，握槍對著他的時候程峰的心是亂的，手也是抖的。有那麼一瞬間程峰後悔為了那一百萬答應邱紹殺了野狗，可金錢的誘惑力太大了，一百萬……有了這一百萬他就可以帶著老婆兒子離開川城，可以守著他們安穩地度過下半生，不用再讓他們替自己擔心。
    最關鍵的是，程峰現在已經無路可退。
    趁著程峰猶豫不決的一瞬間，野狗突然衝過去一腳踹飛了程峰手裏的槍，等程峰反應過來去撿槍時野狗一把扯出袖子裏藏的細鐵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在程峰的脖子上纏了好幾圈，緊接著手上一用力，程峰的脖子立即被細鐵絲勒出了血痕！
    “想殺我？”野狗勒緊手裏的細鐵絲，臉上露出猙獰的笑意：“也不打聽打聽我野狗是幹什麼的，就憑你想殺我？恩？！”
    細鐵絲越勒越緊，程峰脖子上的血也越流越多，漸漸地連掙紮的力氣都開始喪失。
    野狗鐵了心要殺程峰，所以根本沒給他留任何喘息的機會，細鐵絲勒開皮肉嵌了進去，程峰身上到處都是血，現場慘不忍睹。
    “放了他。”
    突然地，大樓裏出現了第五個人的聲音。
    野狗麵目猙獰地轉過頭，見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小子竟然抱著他兒子從柱子後麵走了出來，他老婆則在一旁哭得死去活來。
    “你又是什麼東西？”
    “放了他，不然……”
    楊七抬手掐住了野狗哭鬧不停的兒子。
    野狗眯起雙眼想看清楚對方的臉，可對方顯然是有備而來，不僅戴了口罩遮住了大部分臉，還壓下帽簷擋住了眼睛，野狗看了半天沒看清楚，孩子倒是越哭越大聲，像是喘不過來氣似的。
    楊七皺眉，佯裝要用力：“放了他。”
    “老公，別讓他傷害我們的兒子……”
    野狗的老婆哭著哀求野狗救兒子。
    就在程峰快堅持不住的時候，野狗鬆開了手裏攥緊的細鐵絲，一腳踹倒程峰之後轉過身，看向挾持自己兒子的人：“放了我兒子。”
    楊七不傻，自然知道這會兒要是把人放了，他和程峰都走不出身後那扇大門，所以他隻能挾持野狗的兒子先帶程峰出去。
    “我已經放了你兄弟，你也該把我兒子給放了吧？”
    “……”
    “別跟我耍花樣，我兒子要是有什麼三長兩短你們倆十條命都不夠賠的。”
    楊七抱著野狗的兒子走到程峰邊上，蹲下小聲道：“還能走麼？”
    程峰點點頭。
    楊七一手抱著苦惱不已的孩子，一手將滿身是血的程峰從地上扶了起來，程峰雖然流了不少血，但意識還算清醒，撿了地上的槍對準野狗，然後由楊七攙扶著朝大門口走去。
    野狗臉上的表情滲人到了極點。
    楊七扶著程峰走出大門的時候就被野狗手底下幾百名手下給攔住了，一個個叫囂著要他留下野狗的兒子，楊七沒吭聲，微微側過頭轉向野狗的方向。
    “讓他們走！”
    “老大！”
    “沒見他手裏抱著我兒子嗎？！我說放他們走！”
    野狗氣急敗壞地大喊大叫。
    幾百號人見狀迅速從兩邊讓開，騰出道兒給楊七他們走。
    楊七沒猶豫，扶著程峰下了台階坐上出租車。
    “我兒子呢？！”
    “等出了這裏我自然會放他回來。”
    “媽的……”
    ……
    野狗咬牙切齒地看著兒子被帶上出租車離開了古名街。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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