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醫學上，人腦在遭受外傷或有器質性病變時，就有可能造成選擇性遺忘。
    我想不完全是吧！至少我就是一個特殊的存在――在大學期間，我常常回想起在雙河村的時光。可奇怪的是，有一些記憶，隻有前半部分，後半分不管怎麼努力都回想不起；又或者是記住了一段記憶的前後部分，中間發生了什麼事，隻剩下一個很模糊的輪廓。
    2000年的那次郊遊，在它還沒成為記憶的時候，我很是憧憬，甚至偶爾還會遐想著那天會發生什麼事。
    可當它成為回憶後，我在也記不起那天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隻是依稀記得，那天采摘了很多植物的葉子。
    倒是郊遊前後發生的事情，很多年後我都能全部憶起。
    郊遊的前一天是星期五。
    那天早上，江老師在下課前讓決定去郊遊的人舉手示意。
    唰唰
    我和江春燕都把手舉了起來，前後同學也把手舉了起來。
    “一，二，三……十八，十九。”江老師忽然停了下來，目光落在第二組最後的地方，半響後才接著數下去。
    一共有二十六個人，有半數的人會去。
    可剛才到底到底發生了事呢？我想應該是有人舉起手又放了下來，遲疑著做最後的掙紮。
    會是他嗎？不知為何我第二時間流覺得那個猶疑不決的人會是江清源。
    晚上回去的時候，我遲疑著要不要問江清源明天郊遊的事情，可走出學校好遠，我都不知如何開口。
    走過稻田間的小路時，江清源主動開口了：“我明天不能去參加郊遊了。”
    果然真的是他，難道因為家裏發生了什麼事？我心裏閃過疑惑，緊接著就問了出口。
    江清源愣了一下，對我的問題有點始料不及，一會後才開口說道：“你知道羅田甜柿嗎？那是世界上唯一一種自然脫澀的甜柿，現在已經到了豐收的時節了，我明天和後天都要在家裏幫忙。”
    是因為這樣的緣故嗎？我不由愣住了。不管是在A市還是在雙河村，我從沒有幫家裏幹過農活和粗活，因為不管是外公家還是自己家，都沒有這樣的活需要我和妹妹去完成。
    在那些時刻，我覺得江清源很陌生，也許自己從來都沒有了解過他。
    晚風徐徐，倆人靜默不語，走過滿是稻香的小道，聽稻穀沙沙摩擦，聽河流淙淙流動，思緒忽遠忽近，像漂浮在天邊的浮雲，觸不可及又清晰可見。
    “浮雲……太陽已經全落下了嗎？”我眺望著天際夢囈自語，思緒倏地被拉了回來。
    時間已經過去那麼久了嗎？我把目光從天際收回來，卻發現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和江清源並肩走到下河橋上。
    而江清源，似乎也在沉思著什麼，最後的餘暉夾雜著欲落未落的夜色打在他的身上，渡上一層朦朧的光輝。
    把我們二人隔絕開來。
    在那一瞬間，我仿佛忽然明白了曾經在書中看到過的這句話：近在咫尺卻遠在天涯――因為形如陌路，所以才遠在天涯。
    我心頭一動，一股莫名的恐懼湧了上來，急忙笑著說：“江清源，我們做一個約定，在下個周一，還是這個地方，我把郊遊的經過告訴你，但是你得帶上柿子。”
    江清源倏地停了下來，似乎還沒有完全回過神來，又像是在遲疑著難以做出回答。
    “你能遵守這個約定嗎？”我的聲音已經開始顫抖。
    “當然能夠，作為回報，我還要帶上最甜的柿子。”江清源側著頭，笑靨如花的看過來。
    不安和恐懼瞬間一掃而空。我眼眶中泛湧著濕熱的淚光，有著喜極而泣的猛烈情感。
    謝謝你。我在心裏默念著，可我不會說出來，從口中湧出的是另一番話：“答應過的事情是不能反悔的，否則會長獠牙的，這是某人曾經告訴我的。”
    話一落音，江清源不知為何愣住了，目光呆滯而深邃，像是陷入了沉思中。
    這家夥，這樣也能想其他事情？我決定捉弄一下他，墊起腳尖用力的著江清源的額頭。
    “江清源，你不會是想長獠牙吧？”我好笑看著吃痛而回過神來的江清源。
    “當然不是。”江清源尷尬地摸著我剛才敲打他的地方。
    “哼，諒你也不敢。”我板著臉決定繼續捉弄江清源，大步走到他的前麵，回過頭得意繼續說，“算啦，今天我放你假，不用你送我回家，我帶你回家，你隻需要跟在我的身後就可以了。”
    果然，在我把頭轉回來不久後，身後來了一陣苦笑聲，然後就是低沉的腳步。
    也許是我們的郊遊在雙河小學是一次不小的轟動，學校很多人都知道了；也許是妹妹精力太旺盛了，老是琢磨著好玩的事情，我們的郊遊自然而然被她探聽到了。
    那天晚上關燈之後，妹妹從她的床上躡手躡腳跑到了我的床上（在我上高中之前，我們都是同一房間不同床的），壓低聲音在我耳邊悄悄說著：“姐，你們明天要去郊遊？帶上我吧？我可不要和奶奶一起帶弟弟。”
    我不禁頭大，知道麻煩事找上門了，小聲回應妹妹道：“奶奶好像沒有要求你和她一起帶弟弟吧？你自己去找朋友玩不就好了嗎？”
    “姐，晚上吃飯的時候你還沒歸來，奶奶說明天不許我出去亂跑，要麼呆在家裏寫作業看書，要麼和她一起帶弟弟……你要是不帶我出去，我會被逼瘋的。”妹妹抱著我的手臂搖晃著。
    “你動靜小點，把媽媽驚醒了我饒不了你。”我急忙開口說道。
    “那你就答應我嘛？我保證明天出發後絕不粘著你，好不好嘛？”妹妹依舊不依不撓搖晃著我的手臂。
    唉！我暗自歎了口氣，深知今晚不答應妹妹，恐怕一夜都不能安寧了。
    “好吧，我答應你。不過這要媽媽和江老師同意才行，她們當中誰隻要有一個不同意，你都不能去，你能接受嗎？”我無可奈何的妥協了。
    “好呀！不過媽媽那裏我去說，江老師哪裏你去說，就這樣決定了，晚安。”妹妹說完就跳下床，抹黑跑回自己的床上。
    反應還真快。我無奈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