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五晚上送江思源回去的路上，我告訴她周末不去參加郊遊了。
    其實星期三我爸就明確告訴我，周末兩天都要去柿子園幫忙，今年柿子大豐收。之所以沒有第一時間告訴江思源，是因為每次見麵都無從說起，第一次有了詞窮難繼的感覺。
    “家裏有什麼事？”江思源到底還是問了原因。
    我遲疑了一下，把豐收柿子的全盤托起。因為我不希望江思源因此而心生誤會，她看起來對這次郊遊很在意。
    “哦！”江思源微微愣了一下，用一種很平靜的語調隨意回答。
    在那麼一瞬間，我放慢了腳步，側身微回頭，偷偷打量著江思源那恬靜如水的臉容。
    她應該不會為此責備我吧？我暗自在心裏思慮著，可轉念一想又覺得自己太過了，江思源不是那種小心腸的人。
    沙沙沙
    一陣微涼的晚風吹過，兩邊稻田中掛著沉甸甸而微黃的稻株隨風搖曳，稻穀間相互磨拭而發生清脆的聲音此起彼伏，再加上不遠處下河裏麵流水的淙淙聲，天地時空放佛都靜謐了下來。
    像孩童時的仲夏之夜，伏在媽媽的懷裏可以忘卻一切，又或者說不必去思慮一切。
    不知多了多久，江思源忽然笑著說：“江清源，我們做一個約定，在下個周一，還是這個地方，我把郊遊的經過告訴你，但是你得帶上柿子。”
    我猛地回過神來，才知道我們都停了下來，就在下河橋上，橋下粼粼微波中映射著最後的餘暉。
    “你能遵守這個約定嗎？”江思源繼續說著。
    “當然能夠，作為回報，我還要帶上最甜的柿子。”我側著頭，笑望著一臉認真的江思源。
    “答應過的事情是不能反悔的，否則會長獠牙的，這是某人曾經告訴我的。”江思源也笑了，臉頰上的小酒窩依舊一深一淺。
    我看得發呆了，恍然間眼前的一幕似乎和過去的一幕重疊在一起了，一時間分不清是回到了過去，還是在過去仰望著未來。
    “江清源，你不會是想長獠牙吧？”江思源踮起腳尖，揮動小手敲打著我的額頭。
    “當然不是。”我一臉迥然把思緒拉了回來，尷尬地摸著有點發痛的額頭。
    “哼，諒你也不敢。”江思緣故作嚴肅，邁步走到我的前麵，回過頭俏皮說著，“算啦，今天我放你假，不用你送我回家，我帶你回家，你隻需要跟在我的身後就可以了。”
    這樣也可以？我無奈苦笑著，但嘴上還是答應了，規規矩矩跟在江思源的身後，任由她“帶”著我回家。
     周六，江大同天剛亮就跑到我家了。這家夥自從和他當了同桌之後，他有事沒事、三天兩頭就往我家裏跑，一度讓我受寵若驚。
    “叔叔阿姨早，清源這個懶蟲還沒有起床呀？”院子裏傳來了江大同的聲音。
    “嗬嗬，他那有你起得早呀！”我媽笑著回應道。
    我伸了個攔腰，懶散打了個哈欠，帶著似散非散的睡意走出院子，半是無奈半是疑惑打量著江大同，好一會才問道：“今天不用上課，你不會也那麼早特意過來叫我起床吧？”
    “不完全是，主要是想過來看你準備好了沒？”江大同無不得意看著我。
    糟糕，忘了告訴他我今天不去郊遊。我看了眼帶著疑惑的我爸我媽，拉起江大同退回房間。
    “他爸，你說他們倆個神神秘秘要準備什麼呢？”院子裏我媽的聲音。
    “孩子們總會有自己的小秘密，我們管不了那麼多，還是趕緊做飯吧，等老大起床，我們就該動身了。”院子裏我爸回答著我媽。
    同樣聽到對話的江大同倏地轉過身看著我問道：“你們要去哪裏？你不準備去郊遊啦？”
    我豎起食指放到嘴邊，壓低聲音回答：“今天和明天都要去柿子園幫忙，采摘柿子的時候到了，所以我不能和你一起去郊遊了。”
    “哦！”江大同失望地點了點頭。
    “不要這樣，隻是我沒去而已，其它人都在，你們也會玩得很開心的。”我連忙勸慰著江大同，我爸我媽他們都不知道這件事的，萬一江大同現在跑出去告訴他們，估計他們會讓我去郊遊而不願讓我去柿子園幫忙。
    可我不希望這樣，不是不想去郊遊，隻是我覺得去柿子園幫忙和去郊遊，前者會更加重要。
    所幸江大同隻是氣呼呼瞪了一眼，不滿地說道：“江清源，你不覺得你這樣很不夠意思嗎？我家也有柿子園，我家柿子也到了該采摘的時候了。”
    他這是在責怪我嗎？也許是吧。我突然覺得自己確實有點自私了，班上的同學都是村裏的人，除了少數幾個人外，周末誰不用幫家裏的忙？
    可就在我心生小小內疚之時，江大同又說道：“我原本以為你要去的，所以央求我爸得以請了一天假，結果你這家夥倒好，臨行前卻告訴我不去了，你說我該怎麼辦？”
    原來是這樣。我心裏剛剛有了點小小內疚瞬間煙消雲散，稍微遲疑了一下便正色道：“你還是要去的，一來你要回來告訴我，郊遊發生了什麼好玩的事，二來你答應過江老師，你要帶隊去的，空口說大話是會張獠牙的。”
    江大同像是被我的氣勢震住了，愣愣發呆，好一會才回過神來，憤憤說道：“這個世界怎麼了？一個爽約不去的家夥，竟然振振有詞教訓去一個應約人？”
    “哈哈、、、”我放聲大笑，突然間覺得江大同也有不失可愛之處。
    “我說你們倆個大清早嘀咕著什麼呀？還讓不讓人睡覺？”我哥被吵醒了，隻把頭露出被子，頭發蓬鬆而亂糟糟的。
    “哈哈、、、”
    我和江大同相視大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