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有那麼點動心 第二章:遊子歸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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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笙,這裏這裏,快過來”
一個和他的媽媽年齡相仿,微微發胖的中年婦女,在接客口朝著阿笙使勁地招手,生怕他看不見她似的,不停地喊著。
阿笙起初是不認識她的,但還是出於禮貌性地問了句:“請問這位老阿姨有什麼事嗎,為什麼會認識我啊?”
那位中年婦女聽到“老阿姨”三個字,愣了神,隨即便有了癱坐在地上的衝動,但臉上依舊掛著燦爛無限的微笑。
“小笙啊,你糊塗了呀,連你薑姨也認不出來了嗎?”語氣似乎很是意外,小笙若是不認識她,仿佛真的跟天方夜譚一樣不可能。
薑姨?怎麼會有似曾相識的感覺。
“小薑那一家人”,他媽媽的話似乎就在耳旁響起。
小笙一霎間覺得真應了那句古詩“物是人非事事休”。十年過去了,人也該有十年時間的變化了。
薑姨年輕時候,可是和自己的媽媽都屬於一等一的美人,可如今見著,這反差也忒大了些。
“你媽昨兒個聽說你要回家過年,驚喜得很,今早連忙出去買了好多菜喲”薑姨見著小笙手中還拉著一個巨大的行李箱,便拽了過去,給她拉著,“估摸著這會兒啊,正喜氣的在做菜呢。走吧,時間也不早了……”
阿笙低頭看了看表,五點十分,時候的確也不早了。
說著說著,薑姨便拉著見笙大步流星般的走出了南京的火車站。
南京這邊天氣很好,即使是大過年的,也有種春回大地無限明媚的感覺,他最喜歡南京的地方也就在於此。
回家的路上,出租車被堵了多久,薑姨的嘴就嘮嗑了多久。
四十分鍾過去,下車後,阿笙竟油然而生出了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小時候就常聽媽說,薑姨嘴巴最能說會道,他還不信,今日卻是最真切的感受。
阿笙先讓薑姨上樓去了,自己卻一個人,在樓下放鬆放鬆心情再上去。
他已有三年未回家了,不是他不想回,而是他不敢回。
三年前,阿笙為了救一位即將麵臨車禍的孩子,自己卻搭上了一半的性命。
好在孩子沒事,他倒住進了醫院。這一住便是半月。其中,有大半的時光,他都是在昏迷不醒的狀態下度過的。
他隻是腦部受了損,有些淤血在中樞位置抵著,使他忘了些人,忘了些事而已。他不能做手術,隻能慢慢等待淤血……
他最終還是上了樓,內心有些波動,忐忐忑忑的,一時不知該如何與媽媽解釋這三年期間到底發生了什麼。
“媽,我回來了”
短短五個字的問候,卻讓他的媽媽十分欣慰。
“小笙,我不是不去接你,隻是為了能讓你吃頓大餐,就沒有……”
“媽,我知道的,您兒子早就長大了。對了,家裏的一切都還好吧?”
“還好還好,就是媽想你了……”
刹那間,阿笙發現,有些他所愛的人,真的離他愈來愈遠了。
他都不知道,他的媽媽時常半夜失眠,以淚洗麵,變成一個愛哭的中年婦人了。
“薑姨,怎麼杵在那兒,快過來吃飯,菜都快涼了。”
“你們先吃著,我等會就來”
突然,母親輕聲對見笙說道:“小笙,你還不知道吧,薑姨的兒子,薑亦流啊,就小時候和你玩得最好的那個,最近回了南京。在北京找了一個女朋友,天天夜不歸宿的,本來今天還要來吃飯的……哎,你薑姨她都找他了好久”
“薑亦流?”
這個名字好耳熟,可是他卻沒有半點與他有關的記憶。
“怎麼了,你該不會忘了吧……你倆小時候還常常過家家,打趣著說以後要結婚呢”
他的媽媽倒先笑了起來。接著就是阿笙陷入到了無限的尷尬氣氛中了。
“是嗎,嗬嗬”他也隨聲附和著幹笑起來。
也不知怎的,聽到薑亦流這個名字的時候,嗓子就會發幹,心就會莫名的泛疼。
大概隻是最近有些累了吧?這不足為怪。
阿笙的年夜飯吃得不大多,但是足夠填飽肚子了。
今夜的菜肴雖都是一些南京的民間大餐,但讓笙吃得無比美味的緣由,歸根結底還得算在歸家的溫暖之上。
吃完飯已然十點了。
免不了飯後來幾句家常。
先是聊了聊笙在北京的工作以及待遇,接著又莫名其妙地扯到了人生的沉沉浮浮。
委實讓小笙這樣一個不愛與人交流的人太過為難,連連點頭示意他在聽著。
幸而隻聊了寥寥一小時後,薑姨便打著哈欠,困倦地離開了。
見笙的媽媽眼力見特別好。自從小笙踏進門那一秒開始,她就發現了,小笙一定有事瞞著她。
他也發現了。從回家的那一刻開始,阿笙就渾身上下覺得不爽氣,似乎有雙灼灼的目光一直在關注著他。
阿笙心想,阿笙自幼沒有哪一次說謊話沒被他的媽媽發現。
他隻能心底靜靜祈願,他的媽媽不要問他那三年前的往事。
阿笙也裝作哈欠連天的模樣,若無其事地說道:“媽,我也有些乏了,有什麼事明天再說吧”
“小笙,千萬別怪媽拆穿你,你那三年裏沒回家,是不是出事了?”
小笙緊張了,不知該如何回答是好,於是悄無聲息地繼續著手裏的動作——洗臉。
“媽媽了解,你從小就不善於說謊,可是你那是大事啊,必須一五一十的交代”
見笙聽著聽著,心虛至極。最後還是老老實實地坦白了一切。
“天哪,孩子,你怎麼一個人擔著這麼重的擔子?媽知道你好心,可救人的同時也要確保自身的安危啊!”
“媽,我不後悔,救人哪會想那麼多啊……”
“可是現如今,你的腦子都受傷了,以後還會痊愈嗎”
“肯定會的,隻不過我現在忘了一些人,一些事,要拚命去想才想得起”可阿笙也不是每個人都能想起的,繼續道,“相反,你所說的那個薑亦流,無論怎樣,我都是想不起的。若是他曾出現在我的生命裏,那麼他現在仿佛就像是從我的記憶中蒸發了一樣。”
南京的夜景很受看,夜幕中時不時閃爍著點點的繁星。阿笙睡不著,走下床來,打開窗戶。晚風拂來,月色醉人,星光斑駁迷離。也不知阿笙在為誰而睡不著,誰又在為阿笙睡不著。
南京年久了,但卻生出了一些好地方,譬如一條條窄窄的老巷。這些老巷白天裏供人們吃茶作樂。但到了夜晚,卻為一些飲食男女們提供了一個不錯的偷歡之地。
今夜亦是如此。
一對挺般配的戀人走進了阿笙家樓下的一條深巷中,開始了一場歡愉之旅。
女子正是盡性之時,男子低聲呢喃著,像極了一個做錯事求原諒的小孩子。
“見笙……見笙……”
隻要是個女的都不能忍的就是,在無比神聖的歡脫之時,嘴裏卻在念著另一個人的名字,因為那時候的男人失去了意識,在那種情況下還能叫出其他人的名字,可見那人在他心裏的位置之重要。
女人很快收拾好身上的衣服,用了極大的力道,甩了男人一巴掌後,徑自疾步而去。
“我都知錯了,你就還不能回來嗎?”他不知,這麼多年,他一直在尋找卻找不到的那人,愛著的那個柳見笙就在他身後那幢高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