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折 49.釋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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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呃……”玄殳正一瘸一拐的走向宿院(隻因瞿燁臨走前告知會將邰竹帶到此處以免令人諸多人擔憂)。玄殳走過長亭繞過後花園向宿院走去,一路上均受奴婢家丁的慰問與關懷,但都礙於龔琪郡主的關係刻意與玄殳保持距離,快速走過,任憑玄殳這麼無休止的顛簸走下去。“現實還真是殘酷啊!”玄殳無奈的感歎道。本以為擁有了全世界沒曾想卻是曇花一現稍縱即逝罷了,從溫暖到冰冷,從欣慰再到失落,短短幾字喊出了玄殳心中的苦悶,更讓她明白了自己愛上邰竹那一刻就注定自己與龔琪之間有著無法挽回的芥蒂,蔓延全身,怒火中燒,終究是勢不兩立無法消除。
玄殳繼續向前走,心高氣傲的她婉言拒絕了小葵施法止痛的建議。過往下人們也都行禮匆匆走過,生怕有了什麼不好的影響。看著他們冷嘲的目光,玄殳回敬一個眼神,空洞無神的雙眸中本該淒涼落寞但隱約透著幾分狠厲,不禁讓人脊背發涼。見下人們走的老遠,玄殳倚在亭柱下,揉著早已紅腫的腳踝。本就發紅的腳踝加之行走用力過大紅的發紫,比左腳的腳踝大了足足一倍,就像個紅開了的大蘋果,熟熟欲下,落地便碎。
“表小姐,表小姐。”那人站於玄殳身後輕拍玄殳肩膀,輕聲叫道。玄殳回頭張望“秋容。你怎麼來了?”“我見小姐許久未歸,不放心便自作主張去尋,望小姐不要怪罪。”秋容說完趕緊拿出自帶的金瘡藥給玄殳敷藥。“還好沒傷著筋骨,忍忍就好了。”“你也看出來了?”玄殳絲毫不受疼痛的影響垂眉低頭沉思後緩緩道出。“這人呐好比這藥表麵塗抹雖無痛楚但時間久了遇熱揮發便會疼痛難忍奇癢無比。”金瘡藥的遇熱揮發很快,一瞬間凝聚在皮肉中,令玄殳坐立難安。秋容見狀摁住玄殳的腳,起身為玄殳擦去額頭上細小的汗珠,蒼白無力的臉沒有一絲血色,手中的虛汗掉在地上分裂多瓣不見蹤影。“好痛。”玄殳心想,下意識的握緊拳頭,隨著時間的流逝一滴滴鮮血從手中滑落滴到地上。
少頃,玄殳的腳踝逐漸白皙,臉色也一點點好轉起來。秋容欣喜的答道:“這就是金瘡藥的奇妙之處,表小姐好生厲害,就連身強力壯的普通男子沒有幾年的武功底子傍身都熬不過這金瘡藥的治療功效。”“先苦後甜嗎?”玄殳反問道。秋容不緊不慢的為玄殳穿靴帶襪,再用紅色手帕包紮玄殳的雙手。整理好後,扶起玄殳往宿院走去。
“說來慚愧,奴婢也是像喬然這般大時進的將軍府做的婢女,起初我做事笨拙沉默寡言並不招人喜歡再加上我是初來乍到又無靠山終日被人欺負,躲在暗無天日的後院柴房過著吃不飽穿不暖的生活。在一次去集市買菜的途中,我遇到了夫人,我人生當中的貴人。那時她的馬車受驚,所有人大呼小叫如同熱鍋上的螞蟻自亂陣腳。就連夫人的貼身侍衛也因人流過多不敢胡亂出手怕誤傷於人。”
“我清楚記得夫人那時所說的話。”秋容的眼神中閃爍著堅定的光,此情此景仿佛曆曆在目。“她命侍衛無論如何不得傷及百姓,要以百姓生命為先。那輛馬車就快跑出兗州城,馬匹受驚隨時可能墜落險處而夫人的處境將會更加危險。我顧不了那麼多,一馬當先衝在眾人麵前,幼時聽過阿爹講起馴服馬匹的方法,命眾人用小攤上的青菜代替青草,往馬的周圍打碎很多雞蛋,馬被蛋液包裹滑倒至青菜鋪成的青草地中,馬在滑倒時彈出韁繩侍衛趁機斬下馬栓這才飛身救下夫人。自此我就是侍女總管了。”秋容高興的講著,時不時露出迷之微笑,可能對她而言夫人就是一個特別的存在。
見玄殳沒有言語,秋容行禮失職的講道:“秋容一時囉嗦還望表小姐恕罪。”“快起來。”“表小姐。”玄殳扶起秋容。“你說的沒錯,這人好比這藥,但能在患難時刻頂起風雨為你敷藥之人難道不比這藥更難得可貴?”“表小姐。”秋容的眼眶已經濕潤。“苦盡甘來,你與喬然就是我的甘甜。多謝你為我上了這麼一節課,字字可謂牢記我心。”玄殳說完深深鞠了一躬。“小姐,這,這不和禮數。”“若沒有你整治府邸之風,像阿醜這樣的例子定是見怪不怪迂腐存至了。”“還是夫人調教的好,自從我見表小姐第一麵起我就知道表小姐就是如同夫人一般的大善人,日後我與喬然定會好好輔助表小姐。夫人是第一個貴人,而您是第二個!”
“表小姐我扶您,雖說傷口正在痊愈但總歸天熱也要注意。”“喬然呢?”“我命她指教阿醜去了。”“嗬嗬”兩人相視一笑,所有煩悶心情刹那間蕩然無存。
“沒想到你還會馴馬?”“奴婢父親曾是中原有名的馴馬人,奴婢也學會幾招隻可惜好景不長家道中落就此凋零……”“”拍拍秋容的肩膀,“方才你是告誡我了嗎?忍一時之氣活在當下才是正道。”“嗯。往事雖不能隨風般快速消散,卻能令經曆的人有一番成長。”秋容握住玄殳的手緩緩下落於玄殳心口處。“還請表小姐銘記於心。”“那是自然。”
主仆二人走到宿院門口。玄殳正遲疑是否進門看望邰竹。不巧一個傲慢嬌嫩的聲音從背後傳出“這不是表小姐玄殳妹妹嗎?”玄殳抬眼一望,果真是龔琪。隻見龔琪身穿流錦百褶裙,頭戴鑲珠珊瑚翠花簪,烏黑柔美的秀發垂立於左右兩邊。微風吹拂,三千發絲飄零吹散,風過靜止,才發現滾豆般大小的淚珠正在眼圈裏打轉,紅腫的雙眸雖用脂粉蓋住,但仍有幾分楚楚可憐的病態美。
“郡主萬安!”主仆連忙異口同聲的行禮問安。龔琪冷笑一聲,瞥了玄殳一眼,反問道:“玄殳妹妹的腳隻用僅僅一個時辰就已經好了?還是?”龔琪上前一步麵色凝重的接著說道:“根本就沒有受傷!”“撲!”秋容一聽下跪回應道:“回稟郡主的話,是我給表小姐塗上了上好的金瘡藥,這才得以複原。”“本郡主是在問她,不是在問你!”龔琪睜大眼睛怒斥道。秋容怔在原地不敢動彈,就在龔琪準備懲罰秋容的那一刻,玄殳站在秋容麵前,不慌不忙的從容答道:“還愣著幹什麼,快去小廚房拿上好的點心給郡主賠罪。”秋容感激的看著玄殳,轉身要走卻被龔琪攔了下來。
“慢著,既然玄殳妹妹的傷已經好了,不妨我們坐下來心平氣和的聊上幾句可好?”“好。”二人坐在離宿院不遠處的方亭中,秋容碧兒紛紛退下站於亭外以防有人打擾。“多謝郡主放過秋容。”“嗬嗬,你我很快就是妯娌姐妹了,何須言謝。”聽到這話玄殳臉色有些發青神情呆滯,未免龔琪察覺即刻微笑應允。
“不知妹妹可曾讀過什麼詩書?”“玄殳愚鈍,略識幾個字。”“那女則女訓呢?”“才疏學淺登不上大雅之堂不足掛齒。”“既然如此,姐姐我就來教教你!”“看來她是有備而來。”玄殳心想如何應對,隻見龔琪起身站於玄殳身前抑揚頓挫的“背誦”。“所謂女子的三從四德,是指:未嫁從父,既嫁從夫,夫死從子;而四德是指:德容言功。品德、相貌、言語和治家之道。你認為你占了幾樣?”
“這是真麵目嗎?”玄殳不可思議的看著龔琪,支支吾吾“我……”“哼。”龔琪好似早就知道似的,睇視玄殳。“我的身份高貴,容貌出色,言語治家更是上上人選。可你呢?琴棋書畫詩歌詞賦身世背景樣樣不如我,為什麼?一向寡言少語冷漠孤靜的竹哥哥會救你?將軍府的他們糊塗了嗎?竟會封你為表小姐?你!”龔琪指著玄殳大聲說道:“你隻是一個外人!”龔琪無力的癱坐在長椅上,玄殳伸手去扶,卻被打了回來。“你會說出去嗎?”“別以為你救過我,我就會聽你的!”“我沒那麼想過,你既已知道我的身份不明,為了將軍府,把我解決了吧!”
玄殳閉上眼睛,等待龔琪動手。龔琪的身上果真藏著一把小尖刀,她剛想刺下,手卻在空中像被定住般顫抖不停。少頃,玄殳聽到“磅”地一聲,尖刀落地。“這是竹哥哥送我的尖刀,我怕髒了我的刀。”“謝謝。”“你別謝我,我深愛竹哥哥,又怎麼令他陷入萬劫不複的境地。他的家人就是我的家人,你隻要做好你的表小姐就好!倘若我發現你有越界之舉,我必將你除之!”“玄殳不忘郡主教誨,必當牢記於心。”“再有十天便是采集血葉枯之日,若你真想幫那個下人就來堂堂正正的與我一較高下。”“十分期待。”“恭送郡主……”
“表小姐”玄殳抬頭微笑著,“郡主走了,小姐我們進去吧!”“看來她是專程敢來給我上一課的。”“難不成她發現了什麼?”“聰慧如你。”“那小姐……”“無須煩憂,我已擺平。走吧。”“是。”
玄殳進了宿院,發現院中隻有幾張石木砌成的石桌石椅,再加上圍繞兩旁不到十棵的梔子花樹。“倒有種淒美感。”秋容莞爾一笑,俯身講著:“說起宿院,倒真像是瞿少爺的獨居之所呢,表小姐您看這些梔子花樹均是瞿少爺一人種植,三年一開花,五年一結果。結果後的梔子花種會落入地下,明年會長出新的樹苗。”“梔子花最為嬌嫩很難培育的,一經風吹日曬花瓣凋零能存活下來的僅為少數。想必瞿燁也是著實費了心思。”“是啊,瞿少爺從五年前便開始種植,想來快到第六年了。”
“呃,呃,水,給我水!”從屋子裏麵傳出撕心裂肺的喊叫聲,玄殳小跑推開門,見邰竹正伸手去夠桌上的茶壺。見得邰竹無恙,玄殳的心可算是落地了。扶起邰竹給邰竹喂水,還不忘囑咐秋容。“快到日落了,你去尋瞿燁,在命喬然和阿醜去小廚房準備膳食送過來。”“是,奴婢告退。”
“表哥,沒事吧?”“我,我好像做了一個夢,一個真實的美夢。”邰竹睜開惺忪的雙目呆呆的望著玄殳,期盼玄殳的回答。“方才郡主來過了,見你沒有蘇醒便趕緊走掉了。”玄殳不太確定,但她知道龔琪的心裏也是很焦慮不安的。“琪兒。”“瞿燁聽出你的琴音有異,趕到方亭發現你暈倒在地,就把你送過來了。你放心,我們都向長輩們隱瞞了此事,你安心在這裏好好養傷即可。”“我是不是很沒用?”“哪有,你很厲害。在玄殳心中你是最厲害的人了。”“此話為真?”“為真。”
屋頂上,瞿燁翹著二郎腿哼著小曲兒,喃喃道:“早就知道沒這麼簡單,既然你喜歡我就不爭了,可為何心中總有一絲鬱悶煩躁不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