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031、出世入世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7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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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間的機卦有人在算……
    白色的狐狸有著九條尾巴,掛在樹上搖搖晃晃,樹上的紅葉紛紛揚揚,恍若一副雅致的圖畫。白色的狐狸尾巴動了動,一點一點縮了上去,白色的狐狸爪子掛下來繼續晃,晃著晃著就變成了人類的雙腳,他一邊晃蕩腳丫一邊算著人間的機卦。
    “有意思,這個白棲風到了天昭還不老實……哎呀!”興之所至,一翻身從樹上摔下來了!
    “嗚,屁股痛!”白衣翩訣的人從樹下爬起來在揉自己的屁股,“還是把樹砍了做張床吧。”
    他正嘟囔的時候,有個看門的小童跑進來,一邊跑一邊大聲囔囔:“白先生,白先生!不好了!不好了!”
    “叫什麼叫!叫魂啊!”白斛按住了他,“怎麼回事?”
    “那個當官的又找人來抓你了!”
    “抓我幹什麼?”
    “是住在東街那個大嬸把你告了,說你偷了她們家的雞!當官的派人來抓你,讓你賠呢!”
    “賠什麼賠!誰偷她們家雞了!”白斛舔了舔嘴巴邊吃烤雞留下的油漬,“你說這個太守也是太閑了吧,這種小事情,犯得著興師動眾嘛,不就是隻雞嘛。”
    “先生……這個月您已經被告了數十次了,先前是偷皇商的錢袋;後來又是打了西街賣藝的人;還有嚇哭了看您變戲法的小孩;現在又是……”
    “咳咳!”白斛瞪了小童一眼,“那都是正當理由好不好,你看那個皇商坑了多少做生意的人我是為了把錢還給大家才去偷的;那個西街的賣藝人更是騙人了,什麼伸手下油鍋都是假的,我說出來他就動手了;至於那些個小孩子,心裏太脆弱了,我隻是變了個鬼臉他們自己嚇哭了嘛。”
    “哦……”小童似懂非懂點點頭,“那先生今日偷雞是為了什麼?”
    “呃……這個嘛,是為了填飽肚子才有力氣去行俠仗義……”
    “哦,先生說得有理!”小童一臉崇拜得點著頭,外頭的官兵卻進來了。“白公子啊,這個月已經好幾次了,您能不能……”那些個官兵跟白斛都混熟了,也不動手抓他,反而有幾分無奈,“唉,您自己走吧。”
    白斛走過去還順勢拍拍那些個官兵的肩:“這次坐牢要坐幾天,我們還能玩骰子嗎?”
    提到玩骰子那些個官兵瞬間一抖:“別,別!可不敢了,上次咱們玩骰子還喝酒,結果被太守大人抓了個正著,被打了好幾板子!您就當可憐可憐我們,消停一點吧!”
    白斛把手心一攤:“那你們總該把上次賭輸了的錢給我吧。”
    “您就快些個走吧,這次太守可生氣了,說你三番五次來搗亂非要好好懲戒一番,我們欠的那點小錢就別惦記了,說不定回頭這銀兩都得進醫館!”
    白斛滿不在乎得咧嘴笑笑:“放心,打不著我的。”
    白斛之所以那麼有自信,是因為這太守和他是熟人,若不是熟人,白斛也沒必要從都城跑到這會稽來。
    會稽的太守是羨章,當初羨章出了白家機關閣就當了官領了兵,是會稽百姓口口傳頌的好官,能文能武,一身的正氣,最是公正,而且他也很好認,頭發上有一縷紅色的毛,那是自出生就有的剪都剪不掉,還有傳言說他出生那一日天降祥瑞,天上的雲朵燒得通紅化成虎形——當然,這些都是好事人傳的,也不足為信。
    別的信不信不重要,一身正氣是真的了,白斛雖然和他相識已久,看到他有點怕的。
    羨章成了太守,暗地裏也還是管著機關閣;而白斛依舊混江湖,機關閣裏沒任務的時候他就在一個書院裏當教書先生。
    其實白斛和羨章初次相識並不是在白家機關閣,還要更早。羨章不知道他和白斛很早很早以前就認識,因為羨章是人,而白斛卻是青丘的一隻白色九尾狐。羨章更不可能知道,他小時候是被白斛救了,所以白斛才不信那些傳聞,什麼紅色的雲,什麼狗屁老虎,不就是一個被丟棄的河邊的小屁孩嘛,要不是他,羨章根本不可能長大。以往的故事,在無聊的歲月裏被白斛編著講給書院的童生們聽了,他說羨章小時候如何如何,說得都是小屁孩的糗事,引得那些童生哈哈大笑……
    如果白鷺飛還活著,他一定會記得,當初那個把羨章塞到他懷裏就跑的人正是白斛……
    白斛被官兵帶到了公堂上與那被偷雞的大嬸對峙,卻還是強著嘴死不肯認!不是他敢做不敢當,他就是看不慣羨章威風凜凜的樣子。
    人證物證俱在,白斛居然還強,羨章火了,罰他賠了大嬸的雞後還定了他屢教不改、藐視公堂的罪,直接讓人拖出去打二十大板。白斛倒也不怕,他眨著那雙桃花眼愣是勾得那行刑的人神魂顛倒,打不下去。
    羨章一把奪過板子,白斛一看到他瞬間蔫了,眼睛也不敢眨,用他的話說真是狐生大恥,那媚術都用到狗肚子裏去了,且公堂人多法術也是一點都施展不了的,隻能任由那板子呼呼夾著風打下去,打得屁股都要開了花!
    白斛疼得嘶牙咧嘴:“救命啊!救命啊!羨章,你真打啊!”
    “啪——”羨章又狠狠打了一板,“不是真打,本太守跟你開玩笑呢!”
    以往在機關閣裏羨章也是這兒臭脾氣,說打就打,還真是一點情麵都不講。
    “啊!你、你怎麼這樣啊!”白斛叫得慘,臉上也全是委屈,“你放了我吧,我錯了……”
    “錯了?現在知道認錯了?”羨章看他的樣子也不由好笑起來,“方才那叫囂的氣勢哪去了?”笑歸笑,手裏的板子仍是沒有停下,說好二十板就是二十板,少一板都不行。
    白斛側過頭看他,見羨章今日穿著一身淺黃的長衫,外麵披著的還是一件黃色的大氅,腰身束著銅製的帶子顯出極勻稱的腰際,那腰上掛下來的墜子還是自己前些日子送他的色白的玉佩,頭上發間那一縷紅色依舊顯目。
    “你別打了……”白斛努力伸手夠著了他腰間那個墜子,用手扯著晃了晃,“我錯了,我以後不敢了!”
    羨章難得有幾分心軟時,白斛又作死得加了一句:“你看你今日這身多好看,腰也這般勻稱,比得上那醉紅樓裏的……哎呀!”他話都沒講完,羨章舉著板子更加用力打下去,一點都不惜力。
    打到第十六下,一旁的大嬸突然一拍腦袋:“哎呦,瞧我這腦子,我幹嘛來著,哦,對了!我專門來說一聲,這小夥子沒偷我養的雞,後來我看到錢袋了,先前沒看到的……”
    白斛哭喪著臉:“大嬸,您能早點想起來嘛!啊呀!你還打!”
    羨章轉身跟大嬸說:“大嬸,您別幫著他,他確實欠打。何況打他不因這個偷雞的罪,而是藐視公堂之過,二十板算輕的了。”
    大嬸這下過意不去了,上前想搶板子:“那不行啊!我說了他才被打的,本來不用打的!”大嬸也是認死理,覺得自己說了才導致白斛被打,“這麼俊的一個小夥子要是被打壞了,那我多罪過啊!”
    羨章也是哭笑不得:“大嬸,令下了,就必須打完的,您退後……”
    就這樣,二十板子折騰了一個多時辰才打完,圍觀的人都去吃午飯了,白斛還哼唧唧得躺在地上嚎:“沒天理啊!你這個魚肉百姓的大壞蛋!是非不分啊!”
    羨章無奈歎氣,最後隻能將他扶起來:“好了好了,沒押你去牢裏就不錯了,打了二十板而已,裝什麼死!你要是再鬧就治你擾亂公堂之罪!”
    “……”白斛作勢抹了抹並不存在的眼淚,“我本來也沒偷,治罪就算了,你還不依不饒的,大中午連飯都不給吃……”
    羨章沒法子,隻能勸慰:“那我請你吃飯。”
    “好!”這一次的回答倒是中氣十足,一點都沒有委屈樣了。
    羨章壞心眼得打了他屁股一下,白斛立馬疼得跳起來:“幹什麼!”
    “叫你裝!活該不給你飯吃!”羨章和他鬥嘴習慣了,其實他們彼此都知道對方人好,所以互相間也不會太計較。羨章說著,還把一瓶藥遞給白斛,給他治傷用的。
    白斛接過藥瓶笑了笑,他到底不是普通人被打二十板不用藥也可以複原,但他還是領了羨章的好意。
    “羨章,你請我吃飯,我給你講故事好不好?”
    “什麼故事?”
    “很早很早以前,有一個醜醜的小老虎救了一隻小狐狸,小老虎不見了之後小狐狸就去找他的轉世,轉世的小老虎是個被人拋棄的嬰兒,小狐狸把他抱回來養到三歲後送給了一戶人家……”
    羨章輕輕打了一下白斛的手:“這麼惡俗的故事,你哪聽來的?”
    “我自己編的,編來講給山上書院裏的童生們聽。”
    “那你為什麼要講給我聽?”
    “因為……因為我想用這個故事和你換一頓飯……”
    羨章笑了笑:“你總是會講這些奇奇怪怪的話,罷了,雖然故事不怎麼好,但還是容許你換一頓飯吧。”
    白斛不是很高興的樣子,他用手扯了扯那黃色的袖子:“故事還沒說完呢……”
    羨章隨聲配合著問了句:“那結局是什麼?”
    “結局啊……那個小老虎當了個大官,是個大壞蛋!翻眼不認人!白眼狼!忘恩負義!”白斛罵罵咧咧數落著那隻老虎的不是,羨章總算聽出一點門道。
    “好哇,你還敢罵我!早知道當初就應該給你扔在機關閣裏好好練一練,居然由著你在外麵胡來!”羨章說著就要教訓他。
    “我錯了,別打!”白斛連忙求饒,“不過我說你就是太迂腐了,那閣裏沒什麼好玩的,所謂曆練,當然要入世才行啊,你就應該讓所有人都來這外頭看看才對嘛……”
    羨章不理會他的胡言亂語:“你還吃不吃飯?”
    “吃、吃、吃!”
    ……
    白斛說的其實沒錯,要曆練,自然先要入世。白家機關閣裏的人,需要入世的隻有一個——白棲風!
    可惜,白棲風是嘲風的轉世,而世間無人懂嘲風。
    人心都是肉長的,就算是神獸大部分也一樣,但嘲風的心是盤古濁氣,所以又冷又硬;舍了這顆盤古心卻又無心冷清,所以即便他有世間絕色,掌風雨變化能化山炎地火,翻雲覆雨讓九州震動,卻還是什麼都算不上。嘲風的曆劫必須要狻猊同在,隻因狻猊是道法自然,而嘲風要出世就必須入世。
    白棲風的脾氣秉性卻不像是一個該入世的樣子。
    他要的根本不是神識,而是一顆了悟凡塵的心。
    所以世間無人懂嘲風,他的秉性、脾氣、愛好、做事都看不懂,注定要落個‘不忠不孝不仁不義’的詬病。
    正如現在,付辛的王君和白棲風在禦園裏遇到就沒好事。其中說的一句話便是:“宰相大人,你還懂不懂忠君之道?”。
    “哦?忠君之道?”白棲風瞥了那王君一眼,“請王君把話再說清楚一些!”話語裏已然含了威脅之意,白棲風很久沒有遇到敢和他爭論的人了,既然逮到了就要好好玩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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