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025、色授魂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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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事有趣,有趣到作弄人的地步,對於身處其中的人來說,就不顯得那麼有有趣了。
睚眥嘴裏叼著禦園采來的瑤果,哼哧哼哧得對囚牛說道:“你看看,我就說這老三這人當得不值當吧。”這話裏多嘲諷,但囚牛還是聽出了幾分嫉妒的意味。
“你莫不還是懷念人間的滋味?”
“呸—”睚眥吐掉嘴裏的果肉,這瑤果定是還未成熟,居然有點澀,“真是倒黴,拿了個差的……”他把那可以頂得上千年修為的一個仙果這麼隨手一扔然後才回答囚牛,“一世為人當夠了,你們就是太閑了,才有空在這邊想入非非!”
囚牛深知睚眥脾氣,不想和他多講,無奈搖了搖頭:“罷了,隨你說去,你有事要辦我就不打擾了。”囚牛指的事是前些日子南海帝君讓睚眥幫忙,前去南海祖洲收服一隻獸。
睚眥臉上隱有怒氣:“不過一隻水虺,那南海帝君自己躲懶,這種小事也要叫我。”
囚牛提醒他:“他不是水虺,你要知道水虺五百年化為蛟,蛟千年化為龍;再五百年化角龍,再千年化應龍,南海祖洲那隻已經是龍了。”
“他算什麼龍!”睚眥是看起不起這種東西的,角龍也好,應龍也罷,都不是真龍;而睚眥自恃真龍之子,自然不屑與他們為伍。
“就算不是,至少他也不是普通的獸,現下已有神識,若是一朝化為應龍便可在我等左右了。聽聞那家夥鬼主意多,雖不害人,但擾得南海帝君頭疼,所以才找你幫個忙。”
“這種事,老七最樂意幹,話說……老七他這一世不知如何……”
囚牛一笑:“嘲風、狻猊、負屭、狴犴和贔屭都去了應該去的地方,這一次大家有緣,說不定皆可遇上呢,還有,小九也快了吧……”
囚牛不提還好,一提到小九鴟尾,睚眥就想起嘲風搶了他抱到冥海去了,真是可氣。睚眥的尾巴狠狠一甩,震得千層白雲一抖:“本來小九是在我這的,都怪那個該死的嘲風!”
囚牛按了按他的長尾,無奈歎氣:“你怎麼就那麼不待見嘲風呢,莫不是還在氣他打贏了你?”
“他能打贏我!”睚眥聽到這話差點沒跳起來,“就憑他,也能打過我?氣就氣在,他就是不肯跟我打,有本事光明正大比一場,我的能力絕對在他之上!”睚眥對於這點自信無比,確實,若論九子之中武力最高的當屬睚眥,何況他那一把斬仙飛刀佛擋殺佛,更是沒人敢攔。但問題就在於九子能力個有不同,各有特點,而嘲風能化地震,海嘯,天炎,因此睚眥極其渴望和嘲風比試,但嘲風從不接茬,這就很氣了。
嘲風也不是個省油的燈,平時沒少懟睚眥,兩個誰也看不慣誰,嘲風當過一世的人和老五起了糾紛,這就更讓睚眥惱火了,睚眥對他有偏見,自然聽不進去別的話,也不願意去細究他們之間的凡塵因果,反正他永遠也不想和嘲風和解。
囚牛看他生氣的那架勢就像恨不得把嘲風的魂經抽出來,囚牛慌忙勸阻:“老三和你想象中不同,何況他現在已經不是嘲風了,你此去祖洲與人間很近,可莫要暗地裏給老三下絆子。”
“你且放心,我雖然不算寬容大肚,但也不會做什麼陰險的事。不過我看他當人也不會是好人,定又是個禍害!”
“唉……你這嘴,也是不饒人。”
睚眥沒有說錯,嘲風一世為人,是個禍害。
大約每個帝王心中都有一個不可觸及的秘密,那是深宮圍院裏心知肚明的密史;是百姓茶餘飯後總愛議論的話題;是史官提筆寫下的一段不恥;是評書裏一場兵荒馬亂的靡靡;也是帝王心中那個可望而不可即。各朝各代,幾乎都有例可循,比如夏之妺喜;商之妲己;周之褒姒,還有楚之……棲風……
白棲風在楚國是個禍害,到了天昭亦是。他與天昭王付辛初次相見,是一個月色皎潔的夜晚,由旁人引見,穿過重重宮室到了書房,然後在燭火映襯下俯身拜下,再抬起頭時付辛便看清了他的身形和那張美得驚心動魄的臉……
棲風的美是那種一眼就會入迷的絕色,順著恰到好處的唇色看去便是那精美下顎的輪廓,偶然垂眸間就能讓人心碎,何須粉黛,早已心魂神蕩,世人看不透的,便是這‘色相’二字,這二字倒是讓棲風占盡了……
然而白棲風最不屑的,便是以色侍人——可楚卓將他送來,這其中的意思難道不明顯?隻是白棲風若能讓付辛把持不住,楚卓又怎會是例外,回想昔日隻覺得荒唐可笑。他自幼年起就聽父親說過他像自己的生父白鷺飛,嗬,其實哪裏像?從長相到性格一點都不像。他雖不知道白鷺飛怎樣,但看自己的五弟便明白了,起碼不會是個風流之人、不會是個甘願折斷傲骨的人……
寒霽風或許還能稱上是個孤傲之人,而白棲風卻是隻剩色相了吧,不過時事弄人。
“你叫什麼名字?”眼前人的文話打斷了白棲風的思緒。
“白棲風。”他仰視著付辛,回話簡明,且……聲音裏透著攝人心魂的魅力。
“你就是……”付辛本想說‘你就是太守引薦之人’,但是話至口邊卻轉成了一句,“先起來再說。”他不是一個能輕易被人勾引的人,也算不得一個注重色相的人,可見到白棲風的那一刻起就打破了二十年以來心中固守的原則。
付辛本是不會隨意接受朝臣推薦的人的,即便接見,必也是要對此人身家品行都細細考量,白棲風是例外。
付辛隻問他:“你姓白?”就算是在天昭,白家也是被人所知的。
白棲風站起身回他:“我自幼在白家機關閣裏,排行第三,故此姓白。”機關閣的規矩,若是能躋身前三者,出去行事確實是可以冠以白姓的。白棲風這句話看起來像是把自己的底都托給付辛了,可話有真假,更何況有些事亦真亦假。
“你有治國之才,遣兵之能?”付辛聽人說是如此。
“是。”白棲風毫不謙虛,回得果斷。
“你想要個什麼位子?”付辛問他。
白棲風輕聲一笑,反客為主:“我來這,該是什麼位子?”這一句反問卻也將‘曖昧’徒然點明,他來這,能要什麼位子,還不是‘侍君’二字。但聽付辛這麼說的時候,棲風心中已有了謀算,這個天昭王不簡單,那就更應該玩點有趣的。
付辛這個人倒也很會順勢占占便宜,上前執著白棲風的手,狀是在撫摸挑逗:“在孤的心中,你可不止那一個位子,孤不想讓你屈才。”嗬,白送上來的人幹嘛不用,大楚的人才要是都叛了大楚投身天昭那才叫有趣呢。
白棲風對這般的接觸像是習以為常,看著付辛狀是挑逗實則打探,便直接說道:“大王不必試了,在下雖出自機關閣武功卻算不上很好,能拿出台麵的也就輕功罷了。至於為何能躋身第三,一是靠這謀算之才,二嘛……”他說得含糊,暗語卻明白,“還靠什麼,大王明白。”如何不明白,這樣一個人躋身前三靠手段都不如靠美色好使,誰又能說,美色不是他的手段之一。
“還是那句話,你要什麼位子?”
白棲風靠近付辛,兩人身高相仿,偏偏說話間微微垂頷,吐息在頸間撩撥——這樣的事,白棲風做得輕鬆隨意,習以為常。他在他耳畔說的話是:“我要的,是宰相的位子。”
一語驚人!
白棲風剛到天昭第一天,見到付辛第一麵,就敢獅子大開口。棲風說完就向後退了一步,端看付辛的臉色,他就想看看付辛敢不敢。畢竟是付辛要問的,既然他敢問,自己就敢說,棲風自認,憑借他的才能封侯拜相都不是什麼問題,隻是試問這天下哪個君王會這麼做,楚卓不會,付辛自然也不會。
可是白棲風想錯了,因為付辛下一秒說的是:“好”。
好!好?
付辛就敢這樣把相位給他?棲風心歎,嗬,果然,色授魂與,不過如此。
“我是大楚人。”棲風難得有興致得提醒了付辛一句,勸他不要為眼前美色昏頭。
“孤明白的。”付辛不是昏頭,對話間已然察覺這個白棲風絕對有能力,隻是要看如何收服。在付辛眼中,不過一個相位,給了他,就看他能翻出怎樣的風浪。
一狗不認二主,一臣不侍二主。
可白棲風並不是楚卓的狗,也並非隻想當大楚的臣,什麼道義禮法,棲風本就不是一個還有資格談論‘禮法’之人了,佞臣也好,幸臣也對,白棲風在世人眼裏是個什麼名聲,那就是什麼名聲。
“謝大王。”棲風趁著行禮之後順勢將手放在付辛胸口,一路向下,直到……白棲風很滿意對方的反應,勾唇輕笑,指尖很快就轉入衣袖間,“一個相位,大王想要什麼報酬?”
“你的忠心。”
“還有呢?”棲風笑得自信。
“還有……你……”
風雨欲來,外頭的月亮被烏雲遮去明光,殿內卻還是燈火灼灼。還有的是人想一瞥室內春色,不為別的,就為了見一見那傳說中的‘白棲風’是如何顛倒眾生、色香入骨;是如何眼中噙淚、口中呢喃;如何風光旖旎、輾轉燃火……他在床榻上一絲墨發如瀑垂下,隨著紗幔搖晃的動情樣子,他自己心裏比誰都清楚,甚至是被人專門訓練過……
付辛不是第一個,也不會是最後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