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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你仍然記恨著姚振興？認為你妹妹的死是他謀害的？”
    “至少，我妹妹死後，姚振興與我無關了吧？”
    “你不覺得姚振興的墜樓與你妹妹的墜崖有著類似的情節嗎？”
    “這又能說明什麼呢？”
    “的確，目前不能說明什麼。不過，夫妻雙雙出現同樣結局的命運，說不定有某種特定的關聯。是什麼原因讓他們選擇了這樣一條匆匆忙忙的人生呢？如果說，劉景麗為姚振興所害，那麼，姚振興又為誰所害呢？既算是姚振興選擇了自殺，總得有適當的理由吧？”
    “你說那麼多，終究還是在為姚振興自殺動機找開脫，說吧，你在這件案子發現了什麼？”
    古樹青從口袋掏出一種淡淡的黃色粉末，“這是我們在姚振興的辦公桌上搜集到的物品，我懷疑姚振興使用過這種東西，最終導致他的墜樓。”
    劉景學接過來看了看，又放在鼻子底下聞了聞，然後倒入酒精中發生沉澱，又往其中倒入少量氯化銅，沉澱消失，變成藍色的溶液。
    出現藍色的那刻，劉景學臉上顯然流露出了驚訝的神色，不過，很快地恢複了正常。
    “這個並不是致姚振興墜樓的藥品，它雖然也算一種神經藥物，隻不過是一種普通的加強神經係統產生抑製的藥物，用了它，會暫時睡著，但不至於因此墜樓。”劉景學解釋道。
    “姚教授的死因如果係算身的精神問題所引起，作為一個精神問題專家，會袖手旁觀無動於衷嗎？”
    “我覺得我沒必要插手。”
    “你不是很懷疑你妹妹的死與姚振興有關嗎？”
    “沒錯。”
    “如果查清姚教授的死因能有助於你揭開你妹妹的墜崖之謎，那麼------”
    “可是，我幫不了你什麼。”
    劉景學終於讓了一步，因為他也很想借這個機會查清妹妹的死到底是否與姚振興有關，如果真的能證明姚振興與此無關的話---
    “在查姚教授的這個案子上，我除了對姚教授接觸的人和事了解之外，還得對他的工作和科研有所了解。因此，在涉及到專業知識和科研方麵的事情，我會隨時向你請教。”古樹青說道。
    “沒問題，我會盡我所能告訴你。”劉景學問道，“你有事發現場的照片嗎？”
    “有。”古樹青摸索著從上衣口袋裏掏出一張照片。
    “公安法醫怎麼說？”劉景學一邊仔細瞧著照片，一邊問道。
    “屍體傷痕排除他人暴力存在，從內傷可以認定是墜樓身亡。”
    “既然不是他殺，你們刑警是不是不必理會了？”
    “原則上是這樣。但是我總覺得事情沒有這麼簡單？”
    “你們辦案不憑證據嗎？”
    “不-----你注意到了沒有，死者的表情有點怪異。”
    “是的，嘴角上掛著一絲微笑。”劉景學說道。
    “這說明什麼呢？”
    “他死前不但沒感到覺死亡的威脅，反而好像是在懷著一種喜悅的心情去死的。”
    “為什麼會這樣呢？”古樹青一手托著腮，另一隻手不安地在桌麵上摩擦著。
    “人死亡後，腦電波消失，不再發放神經衝動，神經失去作用，也就沒有肌肉舒張。因此，死者的表情就是死亡的生理組織被動過程中留下肌肉收縮的痕跡。例如，我們看到那些溺水死亡的人，為什麼死後撈上來，手還是緊握的。從這個角度來看，在臨死的那一刻，姚振興非但沒感受到死亡，反而處於一種愉悅興奮的快感狀態。”
    “那麼，你再看，他的瞳孔並不是開大，而是縮小的。”
    “人在瀕死期，交感神經興奮，瞳孔括約肌鬆弛，開大肌收縮，瞳孔開大，肌肉就定格在此，所以死後瞳孔是開大的。而瞳孔是縮小，意味著此時起主要作用的神經應該是副交感神經，也就是說，死亡不一定都是交感神經堅持到最後。”
    “交感神經與副交感神經的區別在哪？”
    “交感神經的活動主要保證人體緊張狀態時的生理需要。刺激交感神經能引起腹腔內髒及皮膚末梢血管收縮、心搏加強和加速、瞳孔散大、疲乏的肌肉工作能力增加等。而刺激副交感神經能引起心搏減慢、消化腺分泌增加、瞳孔縮小、膀胱收縮等反應，主要維持安靜時的生理需要。換句話說，白天是交感神經主控我們的五髒，晚上是副交感神經在工作，控製六腑。”
    “像姚振興這種情況是不是有些複雜呢？一絲微笑，應當處於興奮，與交感神經起作用有關。而那種瞳孔收縮的痕跡，說明與副交感謝神經有關。這種表情能判斷生前究竟姚教授生前發生了什麼事情嗎？”古樹青說道。
    “嗯，看起來這的確有矛盾之處。”劉景學思考了一會說道，“不過，死亡性質與死後屍體的表情大小也有關。如生前驚恐刺激，死後瞳孔應大，而瞳孔變小則多半與中毒有關。”
    “難道與姚教授生前服過這種藥有關嗎？”古樹青指著他剛才遞給劉景學的那種淡黃色的粉末。他思忖著，說不定，姚振興在閉著眼享受著一種什麼，一直到突如其來的生命終結，他仍未從那種狀態中清醒過來。
    “你懷疑得也許有道理。”劉景學這次用了一種不太肯定的口氣，許是他第一次遇到這種現象吧。“臨床死亡期的細節觀察不太容易實現。在醫學上，看到的，應該還是以所有細胞代謝停止為最終‘定格’。姚振興死後表情有著亢奮，臉上的微笑不是發自內心意識的。這說明姚振興的表情是某種藥物在體內起了作用，對其神經發生了調控。因為，人對某件事或某個人發生興趣，那種發自內心的喜悅，是整個身心合一的。”
    “這麼說來，姚振興的死亡不是墜樓那麼簡單。”
    “是的。”
    古樹青沉思了一會問道，“據你所知，姚振興應當是一個怎樣的人？”
    “姚振興在濱海大學醫學院是最早的博士生導師，九十年代初就出國去了日本，在日本做了三年神經內科的臨床工作，然後去了美國一家研究所工作。六年前回濱海大學醫學院應聘‘長江學者’教師，獲得了學校一千萬的科研啟動基金，以及教育部回國人才基金百萬元的資助，建立了一個神經生物研究室。按照合同規定，‘長江學者’聘期為三年。如果三年內業績平平，他必須得卷鋪蓋走人。就我所知，姚教授回國的目的，是想幹到退休。但學校對長江學者的要求很高，三年之內至少得有一篇在國際期刊雜誌上發表影響因子五點零以上的論文。開始兩年沒什麼起色，後一年他轉了課題方向，以國內工廠的環境汙染為研究內容，以一種化學品傷害工人神經係統作跟蹤調查和分析，在國外期刊發表了一篇影響因子七點三的論文，有了這篇論文作基礎，又連續兩年申報了國家自然科學基金課題，都獲得了相應的資助經費，學校本來就對引進國外的留學人員非常重視，政策加資金，如虎添翼，姚教授在事業上突飛猛進。由於他從事的科研與綠色環境有關，是世界上各國共同關心的問題，因而很快引起了國外同行們的注意。加之國內媒體的宣傳報道，使得他短短幾年便成為了科學界的名人。他現在不但有了自己招收的碩士生，也有了博士生，可惜，他對博士生的要求太高，以致於博士生們在他背後很有怨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