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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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女握著楊妃的一辮烏黑長發,手指敏捷地在頭頂挽結成小椎。楊妃坐在梳妝鏡前一邊挑選今日佩戴的發簪一邊對侍女說:“還是把大王花朝節賜我的那根喜鵲登梅簪拿來吧,正好配今天的墮馬鬢。”
侍女道聲“是”,便轉身去拿梅簪。楊妃輕撫臉頰,望著鏡中的自己不自覺地笑了起來,她又在回味賞花會那日紂王薑後、黃妃和後宮眾嬪都未搭理,卻獨賞自己梅簪的榮寵。
宮裏的女人是這樣,靠著那唯一的男人的愛憐而活。他多看一眼你便登天,他要是幾月不進你的房,你在這吃人的後宮就會步步維艱。
要留住大王的心,要保持大殷明珠的容貌,楊妃心裏默念。可笑朝堂上那兩隻不長眼的小蟲,費仲尤渾,還在滿天下地尋找美人。他們不知道美貌離不開金銀。楊妃素日含漱用的水也由多種名貴藥材配製成,她並不相信民間陋室誰有如此財力。
楊妃收拾好了,便款款地前往盤龍宮,紂王所在。
可她精心妝點的儀容並未維持多久,尚在盤龍宮外,就被裏間傳來的濃重酒氣和尖銳叫聲笑聲驚了一跳。
她皺著眉步入正殿。迎麵竟撲來一位香氣膩人、身軀半裸的少女。少女看見楊妃也並不露怯,嬌笑著拜過便又跑遠了。楊妃胸中火氣稍漲。她繞過屏風,掀開水晶珠簾,入目皆是歡笑追逐打鬧的宮女孌童。一股芬芳的肉體氣息撲麵而來。
楊妃忍下怒容,提著在經過殿中內鑿的溫泉時濺濕了的繁冗宮裝,一步步朝前方王座走去。
王座上的紂王身形魁梧,當他斜靠在麒麟扶手上時,壯碩的胸肌便從敞開的衣襟中露了出來。紂王仿佛並未看見向他走來的楊妃,仍神情懶散地賞玩著下方交,媾的男女。
楊妃擠出笑容,溫聲道:“大王,臣妾剛進來時可被人撞了個好,臣妾的腰還疼呢。”
紂王眉骨突出,眼睛深邃,又居帝王高位,即使是隨意打量也有淩人而磅礴的氣勢。楊妃一邊作著含情脈脈狀一邊背部滲汗。好在,紂王很快豪邁一笑,擁過楊妃說:“是嗎?來人,把剛才冒犯孤美人的賤婢押過來。”低沉濃厚的嗓音停住了滿室喧囂,將靡亂轉為凝重。
很快,先前的少女便被押著跪在了下方,青澀的臉龐滿是淚水,一雙杏眼布滿驚恐,口中不住地哀求:“娘娘饒命、娘娘饒命,大王、大王求求你,饒了賤婢這一次。”
滿室的孌童宮女也停了下來,恭敬如人偶般靜跪著。看見此幕,楊妃才算吐出一口惡氣,麵上也掛起了得意的笑。
紂王手指微抬,立刻就有侍衛呈上一條兩指寬,嵌滿鋼針的銅鞭和一雙窄小沉重的鐵鞋。紂王神情陰鷙地問道:“美人,要不要饒這賤人一命呢?”
楊妃本不愛殘丶暴,淫丶虐之風,又見這少女年紀尚淺,便緩聲說:“留個教訓便是。好歹是條性命。”紂王聽罷,冷冷一笑,抬起手臂道:“那就賜她穿著鐵鞋,邊走邊領五十鞭。”語畢,紂王把玩著扶手上的麒麟,又仿佛想到了什麼似的,添上一句:“彎一下身或是停一步就再加五十鞭。”
少女早已駭得癱坐在地上,身下黃白之物流了一灘,不住慘呼。殿內人人都噤若寒蟬,襯得那叫聲別外瘮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