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下)/最終卷 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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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多江湖人四處尋覓唐虞飛花,隻有少數人知曉,眾人欲招攬的唐虞飛花就是在江湖上展開大逃亡的蘇鐵牙。
蘇鐵牙除了蘭桂千俠穀之外,幾乎足不出戶,深居簡出。他經常出入江山秀與別雲劍客等人會晤,這個地點已成為這群高手聚會之地,每當他一現身,整個江山秀上上下下就異常安靜,連正常吐息都格外小心翼翼。
驕陽蒸蒸,培元氣象,玉馬城裏馬幫來來往往互相爭道,萬頭攢動中,兩匹壯馬一前一後穿過幾條大街,飛快踏進了白狼派劍樓江山秀,從壯馬上縱下兩條人影,一條虎虎生風,一條瀟灑勁秀。
其中一名訪客並未遵守客人之道,一下馬,昂首闊步,入室宴坐,下人立刻馬不停蹄動作熟練侍奉,左一聲玉爺右一聲玉爺,玉丹青見手上還握著小馬鞭,擺出大爺樣,將之隨處一扔,一名下人捧瓷瓶般雙手抱住,玉丹青見自己左腳怎還有一靴,抖一抖,將馬靴踢落,一名下人抱嬰兒般伸出雙手將鞋抱個滿懷,玉丹青順手解除披風,另一名下人手腳利落迅速自他背後將黑色披風咻咻扯走。
這名主子出門自備奴才,靴子剛卸下兩盆水立刻抬上,兩名奴才跪地分別為主子玉丹青擦拭雙足,他不僅自備奴才還自備了家居鞋以及鍋碗瓢盆碗筷,那兩名奴才為主人換上一雙幹淨短靴,退下時連帶將水盆也抬走,數名下人立刻補位,一個上茶,一個奉酒,一個擺設糕餅,一個準備喂主人吃西瓜,依序輪過一堂,一組下人又立刻補上,梳頭的梳頭,拂塵的拂塵,捶肩的捶肩,才喝一口水的時間,已動上二三十名下人。
十裏歡也沒遭人冷落,江湖十六珍寶各個貌美如花,身材窈窕,酒量四海,腰軟聲軟,性情各如祖奶奶如娘如姊如妻如妾如妹又如稚女,一應俱全,香餑餑長香餑餑短,聽得一旁的玉丹青直接對自己下人訓話:“玉爺我當不成玉馬城第一人也就罷了,今兒個才知你們都在應付我,你們這些奴才看看他帶來的奴才,那才叫真主子與真奴才!”
下人心知玉丹青心理醋著,低頭諾諾領訓。
玉丹青有樣學樣,命令下人:“你們一個一個練習喊爺一聲香餑餑來聽聽,就從你開始。”
一名體型粗勇漢子粗啞著炭嗓,“香餑餑。”
一名黑臉塌鼻骨瘦如柴的四十老奴殺豬一般,“香餑餑。”
一名不識字少奴缺兩顆牙講話露風,“阿香婆婆。”
玉丹青喊停,不讓第四名奴才開口,搖頭道:“罷了,往後都不許喊我香餑餑,這感覺與氣氛說不出哪裏奇怪。”
玉丹青等候下人全侍奉完畢,將之屏退,十裏歡也將十六珍寶屏退,隻餘下他二人。
玉丹青問:“我大師兄花霧宵怎還不出來?”
十裏歡翩翩一答:“你為何急著見花霧宵?”
玉丹青一愣:“怎麼,我大師兄說你來玉馬城看我,乘興遊覽,要我好生照顧你兩日,回頭他便為我在冊子上留名,這兩日……已經過去好幾個兩日了。”
十裏歡氣態翩翩然作答:“不過才過去幾十個兩日。”
玉丹青倒抽一口氣:“我非是要趕你走,他將你安置在我府上,我玉丹青自然會保你一命,但你可知,我等著花霧宵給我一個答複。”
十裏歡點頭:“你說的可是惹不得名冊上的描述,你寫妥了,想請他謄上去?”
玉丹青氣惱著:“我大師兄為何獨漏我,他不肯寫,我自己寫,我夜夜失眠,大夫說這心病得要心藥醫,這也就是為何今日我急著帶你來江山秀的原因。”
十裏歡接過玉丹青從袖裏掏出的一張字樣,露出笑麵。
花霧宵正與別雲劍客等一群江湖高手在另一間內室交換江湖新聞,過了良久才請人去將那二人帶進。
玉丹青一見花霧宵師兄,硬將手稿塞去,花霧宵接過玉丹青親筆書函,閱後搖頭:“小師弟,你想出風頭的習性更勝從前,出門陣仗比城隍爺繞境還大,公子習氣甚重,居然還希望我為你列一個”稱頭榜”,開創江湖新局,我偏要好生磨一磨。”
一群江湖高手坐於旁側默不作聲,彷佛不存在這個角落,其中一人甚至閉目養神,狀似韜光養晦,玉丹青正要與之初次見麵一一認識,望向花霧宵有請他代為介紹,正要開口,偏被別雲劍客一名門人打斷,門人倉皇來報,某某人來訪。
某某人?
是他!
花霧宵聽其言,望向別雲劍客,再度向門人確認:“來江山秀不找別雲劍客,指名找我?”
門人答複:“確實指名找花爺。”
“態度如何?”
“自信滿滿。”
別雲劍客當機立斷:“立刻將他帶進來。”
***
蘇鐵牙永遠也想不到,小莊主程絕衣也會有被逼命至走投無路的這一天。
一襲香衣蘭馨馥鬱,程絕衣獨闖白狼派劍樓江山秀,人尚未入室,香氣已隨清風冉冉飄入,被引進內室後,見在場眾高手齊聚此處,臨危不亂,強作鎮定,就算實難開口也必須厚著臉皮。
他直道來意:“我想與花大俠單獨談話。”
別雲劍客以白狼派掌門身分喝令:“程氏子弟就你不怕死嗎,有命走進來,無命走出去,你難道未聽聞我在江湖上所下的通牒?”
程絕衣拱手,俊秀之姿屹立如鬆,其態清朗,卻遮不住一臉憂懼之色,和緩朝花大俠道:“請花大俠為程某美言,有請別雲劍客通融一回,今日甘冒風險特地赴此地,就為了與花大俠通上話,容許屏退左右,單獨商談。”
別雲劍客唰,抽劍,在座同時起身。
別雲劍客道:“這些都是我的人,全是自己人,有甚麼話必須和我的小老弟私下談,就在這裏!”
花霧宵撲撲大扇子,一撲一撲,閉口不言。
程絕衣冒出一身冷汗,額上汗漬滾落,點點汗珠布滿額前,就地說:“他們……。”
別雲劍客一個一個介紹,玉丹青聽個仔細,越聽越嚴肅,也不敢嘻笑輕鬆,正襟顏色如臨大敵一般,靜靜觀賞眼前一流江湖高手誰是誰。
別雲劍客指向其中一人:“一眼萬殺蘇鐵牙。”隻見那閉目養神之人突然睜開雙眼,氣氛僵冷如進入冰原,神情肅殺之秋,一手摁劍,束起一高高馬尾巴,發帶外罩伸縮金箍,明眼人一看即知那是此人暗藏的凶器。
別雲劍客又指向一人:“亂雪埋刀。”隻見一人剽悍如斯,腰懷一刀,此人彷佛一路踏雪而來,身上透出一股濃重的淒雪氣息。
別雲劍客又指向一人:“十裏歡。”隻見這小歡爺收斂起往日的和顏歡笑,將頭一低,似做錯了事,不敢抬頭見人,實則內心七上八下,不知該如何是好。
別雲劍客又指向玉丹青:“玉丹青,花霧宵的師弟,也是自己人。”
程絕衣詳其所指,除了玉丹青陌生之外,在座哪一個不是曾與自己熟稔之人?他額上的滾珠一顆又一顆落下,程絕衣朝花霧宵望去,歎了一口氣,心裏忖度著:“唉,說客竟也需要說客,說出去真要笑掉他人的大牙,花霧宵可以用他的妙筆生花圓潤我的失敗,邀他權充八風山莊的說客,透過他,我程絕衣不僅不曾受挫,江湖人將認定我是一隻永遠不敗的朝陽鳴鳳,未來仍是大有可為,爹爹,這就是你臨終的心聲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