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上)/最終卷 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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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棠衣。
從外地返回八風山莊時,並未料到這突如其來的一場大雷雨。
因天公不做美,長亭內擠滿了躲雨的行人,看這情景怕是擠不下一個人了,程棠衣隻好拉了拉披風,趕往下一個亭子,他記得前方不遠處有一個熱鬧小鎮,中有幾間茶館還有一座更大的避雨亭。
程棠衣最後選擇避雨聽思台,一行三人才剛拍除衣上的雨露,掃除方才的狼狽,一個挨著一個,天空忽又轟隆隆連續打落幾道閃雷,雨勢又更大了。
嘩啦啦滂沱大雨中又進來了一群人,程棠衣蹙了蹙眉頭,這一群人當中的為首者誰不認識,正是近日名聲響徹雲霄的白狼派掌門。
別雲劍客。
點將錄中,名列第七,一頭吃人蝕骨笑容膽寒的白麵虎。
別雲劍客突然避雨聽思台令程堂衣更猝不及防,此人風風火火走入,氣勢壯大,亭中人自然又閃至一邊騰出一個角落予他避雨,隨後各個都像長了千裏眼認出他的身分,上前寒暄順便攀親帶故,冷清安靜的聽思台立刻轉趨熱絡熟稔,好似大家原本是失散的一家人於異地重逢,隻差沒將感人熱淚撒下。
一名避雨的陌路人道:“玉馬城總算出了個象樣的大人物,我爺爺的表姊的小叔的親家母的妹妹住過玉馬城,如果她知道有您在那裏,可要高興得從棺材裏跳出來哩!”
別雲劍客嗬嗬一笑堆起滿臉笑容,遠處的程棠衣將頭一低似怕與他打交道,不時觀察烏雲雷景,做了虧心事,心急如焚,漸漸露出不耐。
程棠衣這一趟出遠門之前,父親程三虎特別要他路上小心,尤其是幾個大人物,其中也包括這位別雲劍客,父親程三虎說:“教內禁止談論有關清理門戶的事情,你在外走動千萬謹言慎行,倘若不巧遇上了,不能起衝突,也不能答應他們任何事,隻當作是擦肩而過的陌生人,忍一忍就過去了,又以別雲劍客聲勢扶搖直上有一方之霸的威勢,此人不能惹。”
正沉思間,一隻渾厚大掌朝肩頭落下,一聲“程棠衣”,叫得他心頭一驚,身體似遭雷轟急急彈了一下。
“程棠衣。”
“是,是別雲劍客呀,真是好久不見。”
這些小虎子都是別雲劍客從小盯到大,他這一隻虎掌拍下去,就像昔日同門兄弟不分你我哥兒們的感情,羨煞那些八竿子打不著的鄉閭路人,別雲劍客虎口一張,親切慈祥朝程棠衣身邊的隨從吩咐去:“你們回去稟告程三虎,就說我帶程棠衣上玉馬城逛逛幾日,我會派人安全送他回去。”
“這,……。”程棠衣眼珠子骨嚕骨嚕打轉,想找個理由脫身。
別雲劍客將人架往自己人群中,一邊說:“老三如果不答應,你們就讓他親自來我這處領人。”
程棠衣心慌慌,半路殺出一頭大老虎,這別雲劍客究竟要幹什麼,隻好硬著頭皮推拒:“我今日非去不可嗎,改日拜訪行否?”
別雲劍客不容他推三阻四,“我要你來你就來,當我會吃人嗎?”
光天化日之下,此情此景好比遇上許久不見的老同鄉準備把酒言歡暢談辛酸,誰都料想不到程棠衣一路上被盯上行蹤,聽思台內當眾遭綁票,被架上玉馬城白狼派的新據地。
***
吃人不吐骨頭,別雲劍客的笑裏總是藏著一口等候茹毛飲血的刀。
這世間哪有馬兒不思糧,哪有劍客不思鋒芒,別雲劍客早在他的過往史跡寫下了一篇又一篇英偉,他對程棠衣說:“我救過你爹程三虎,前後六回,第一回,從虎口將他奮力拉出來,第二回,從一群強盜巢穴中將他帶走,第三回,從一群拿到了巨資卻準備撕票的綁匪手裏將他救出,第四回,從覆滅的船底將他拉上水麵。第五回以及第六回,你應該知道。”
程棠衣低頭不語,第五回,與某個幫派首領斡旋一日一夜,程棠衣父子作為壓寨人質談和,最後見別雲劍客不好惹,免費無償放人而順利落幕。第六回,以一對一單挑方式擊敗對方,從另一個幫派大本營中救下程棠衣父子二人。
對於這些過往救命之恩,程棠衣總是習慣視為應該與必須,誰叫他八風山莊豢養了這麼多鷹犬,鷹犬思戰績,鷹犬思犒賞,別雲劍客也因為四處建功獲得了殿前第二階的高位,享受令人豔羨的尊榮待遇,主子對待麾下這般厚待也算夠仁慈了。
“你是不是想著,這是我別雲劍客該做的份內事,有何功勞可討?”
程棠衣一愕,怎就偏偏說中了。
“你是不是想著,就算不是我別雲劍客,也會有其他人搶著做?”
程棠衣一愕,怎又不巧說中了。
“程棠衣我老實告訴你吧,你父子的命可以不是我救下的,但是你父子今日能高枕無憂卻是我替你們奠定下來的,你以為我放話‘再有第二回就要那些人好看’是嚇唬而已?你可以天真,但是你的父親十分務實,我隻要貼一份紅標告示出去,通告四方往後你父子性命任由人取,你程棠衣還能坐得住?”
程棠衣徑自低頭不說話。
“把頭抬起來,做了甚麼虧心事,男子漢大丈夫敢做就要敢當,你與盯上我的白龍堂交結,抖出一幹狗屁倒灶的屁事,目的就是要讓白龍堂將我別雲劍客除去,你父子的心哪兒去了我得挖出來看看,程棠衣,你有沒有興趣看看自己的心長什麼樣子?”當此人說想看你的心長甚麼樣子,即意謂著他要修理人了,旁人聞言後臉色大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