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二十五章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17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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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百步蛇郎總是強迫自己相信,並且貫徹始終相信,師父的話永遠不會錯,他的話是永恒不變的真理,至死不渝信守到底,因為師父付出的愛與責,永遠是為了讓徒弟更出類拔萃,就算是被師父狠心拋棄,師父也永遠不會錯,永遠不會錯。
    ……。
    這裏是酷熱的南浦絕鷹。
    山啊山,一重,二重,又三重,鑾鑾相連到天邊,鹹澀海風吹進幽深山穀,降落在七重山坡上。
    青翠樹海,有百種樣貌不同的花草樹木,茂林修竹,夾雜著幾名采藥老嫗以及年邁樵叟,他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乃南浦絕鷹的采藥大隊,居住在失怙失依的“鰥寡孤獨村”。
    這些人身旁環繞著幾名可愛活潑小兒,其中一名特別聰穎,特別與眾不同,滿三齡,無懼山高水險,已能射鳥獵羊擒巨蟒,雖然無父無母,卻受高人培育,記下中西武學百套,以自然為師,以大地為母,笑聲清脆,勾走族民神魂,倍受萬民寄予厚望,此童聲望淩駕大少主,是南浦絕鷹最新一代的天才驕童。
    天才驕童人稱“小哪吒”,是個貫徹始終的孩子,奉師父為真理,授命遠渡重洋那日恰逢師父步源誕辰。
    步源素來洞悉權力,擅長權力遊戲。
    來不及向師父祝壽的天才驕童此時已失去自由身,一名打道返回中原的美婦以鐵籠困住行動防他脫逃,遍野的藍色花朵風華娟秀,天才驕童從鐵籠網孔中記住了兩樣東西,搖曳的港邊藍色苦情花以及步源師父的命令:
    “我的好徒兒,我的小哪吒,我將委你以嬰奴之身,培養你的統領才能,讓你以十七年替刑城穩住形勢,代替那孱弱小兒坐穩刑侯大位,二十歲一滿還你自由身,但你不能空手返家,若不能帶回我南浦絕鷹鴞二流落在中原的武學,就無顏回來見我,我授你武功,教導你背誦中西武學要法,你又該拿什麼回報,去,遍尋中原也要將他創造的武學悉數帶回,弘揚光大,這是你孝敬師父最好的方式。”
    天才驕童居住在鰥寡孤獨村,地位卑賤卻受族民萬般期待,威脅大少主的聲勢地位,“選賢能、罷帝嗣”之聲隨處可聞,斐短流長。
    所有人皆知步源壓伏鴞二英名不遺餘力,傾畢生之力防範,杜絕任何可能崛起的機會,既不知此人行蹤,又由何得知有無流落在外的創世武學?這番違心之論旁人一聽內心了然,掩嘴暗笑,不過是一則蒙騙三歲小孩的謊言,好讓他不吵不鬧安心離開。
    少年天才驕童即使頭戴金笠烏紗,依然英氣逼人,手握刑城大權,看多了他方城宇內不斷變化的爭權奪利角力之爭。某日,一個不經意的靈光一閃,欲一窺當年步源師父簽下的契約書。
    調閱賣身契,一紙至死也要捆鎖自己的全然陌生字句,“生為刑城人,死做刑城鬼”,驚訝當下,方知己身早遭步源率先出手,賣做九百九十九年嬰奴,將之毅然決然……終生流放。
    奉行不疑的無上真理變色。
    歸依信仰的步源師父非佛非上帝而是一名魔鬼。
    霎時,萬念俱灰,無法自持,勇者無懼的支架已然崩潰,挺不住將腰一彎,挺不住屈膝一跪,痛楚難耐,淚灑夕映金川。
    “步源師父,你是我用生命相信的第一人,我還期盼返鄉時得到你的一句,做得好,我的小哪吒……。”
    ***
    萬念俱灰中,唯一支撐百步蛇郎的信念是:師父永遠是對的。
    因此,他必須窮盡一切心力,看待步源的謊言為不容駁斥的真理。
    那遠在南浦絕鷹的步源此刻恰好正在教育長孫,與百步蛇郎同齡的大少主,一名春風少年,武才出眾,即將進行十六歲成年禮,步源甚是滿意,“你放心,小哪吒絕對回不來,那份海上殲滅名單,他列於頭榜。”特意穩住大少主不安的心,“倘若他進入此殿,一杯慶賀他光榮歸國的毒酒就能讓他當場致死。”
    臨金川巡狩的十六少年阿驪整頓心智,“步源師父,你的慈祥麵容猶然在,你斷不是魔鬼,一定是刑城單方麵搞錯了,等我,我必將帶回您的叮囑,完成您的交代。”
    風和日麗,那遠在南浦絕鷹的步源這日又收到一封信函,來自小哪吒,命人將信件燒毀,連頭也不揚,徑自發話:“又是他的信函?你沒瞧見我正忙著,此人已自我南浦絕鷹除籍多年,還管他做什麼?不必再通知我!”
    二十歲擅自離開金川那一日,驚蟄悶雷如鼓聲四處隆隆響,阿驪恰好寄出第九十九封信,信中寫道:“步源師父切勿擔心,徒兒即將展開尋找鴞二所有武學之路,此途艱困,希望渺茫,恐難以達成,惟願師父您保重健康,小哪吒甚得人緣,處處得貴人相助,相交朋友知己滿天下,夜夜高枕無憂,日日與人論兵法,……。”
    披瀝飄搖而不倒,自封,百步蛇郎。
    此後,心懸一念,以伶仃之軀,以此崩潰重組之骨架,走進行行複行行漂泊風雨,顛躓流離,再未跨出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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