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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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江湖第一調查高手花霧宵在調查過程中也遇上許多阻礙,混淆不清,捉摸不定,隻能從百步蛇郎認識的人身上尋找線索。
百步蛇郎在江湖界隻有一位靠山,一位摯友,他以墮落放縱聞名,整天花天酒地,日夜顛倒,居殿前第四階,唯一的朋友乃是有八風山莊第一殺手之稱的公子快刃,他二人本無交集,卻因一次暗殺行動而結為朋友,其情形如下:
某日,百步蛇郎正於某姑娘房內繾綣睡去,已是夜深人靜時分,忽聞房內發出斥責聲:“起來,起來,阿驪,起來。”這三更半夜不但有人擅闖,還亮出一把刀,立在床頭,百步蛇郎睜開眼,一雙出塵脫俗的明眸正俯瞰著自己,正是公子快刃。
那闖入者又吱個聲,低低說:“我還以為我看錯人了。”
百步蛇郎知道那是自家人,拉長臉,說:“你要殺我?就憑你?”
公子快刃雖是一流殺手,卻因特有的絕俗輕靈外表反而令人放下戒備,完全料不到他是怎樣的一個人。
隻見他一身仙袂飄飄,亮上一把晶亮的刀,並不準備施展任何動作,他瞅著數名床榻上受到驚嚇的姑娘,將刀收起,神態冷靜:“諸位妹妹,嚇著妳們了,我找他單獨說話。”
百步蛇郎起身,搭好衣服,也持了一把刀示意公子快刃換個地方。
樹林裏,陣陣蛙鳴,二人雙雙來到這隱密處,百步蛇郎不客氣一斥:“我認得你,你是公子快刃,你得解釋清楚你今晚所為。”
公子快刃說:“有人出萬金買刑侯一條胳臂,我探查他的下落,以為今晚會得手,怎知,是你阿驪,我這才恍然大悟,平日都叫你阿驪阿驪,原來你與我今晚要暗殺的人同一個名,這是誤會,我找錯人了。”
百步蛇郎解釋時略顯不耐:“這世上有兩個刑侯阿驪,一個是正牌貨,一個是冒牌貨,你要找的是正牌貨,我知道他也認識他,跟他也很熟稔,我隻能說,你手中的消息準確度隻有一半,一半是那正牌的訊息,另一半是我的訊息。”
公子快刃冷哼,頗不以為然:“既然如此,我也不跟你囉嗦,隻是,本教何時出了個這麼不象話的人,上頭不管,你自己難道也不知收斂?”
百步蛇郎露出那雙墮落沉淪的眼睛,知道這公子快刃指罵自己的荒誕不經,直說:“又來了個正人君子,你是清高,但我阿驪想怎麼快活就怎麼快活,還輪不到你來教訓!我跟你不同路,走吧!”
公子快刃懶得搭理,連哼個氣都不願意,提刀,夜半獨行,先回那八風山莊再說。
***
數日後,百步蛇郎睡得正酣時,忽聞耳邊有人嗡嗡低鳴,他睜開眼,一名身穿黑衣、頭係黑布巾的蒙麵人蹲在他床側,在他耳邊耳語,又是一句阿驪起來。
這一次,百步蛇郎很不高興,他起身,套了件祅子,對公子快刃說:“又要來殺我?這是第二次了。”
公子快刃將百步蛇郎推向門邊好說話,將語調放得格外輕巧,輕聲耳語:“我這次是特別為了分辨哪一半訊息是屬於那刑侯,哪一半是屬於你阿驪而來,厘清了,日後好辦事。”
百步蛇郎亦低聲說:“厘清了嗎?別再來擾人清夢了。”
公子快刃笑了,他說:“厘清一半,還有一半。”
百步蛇郎見對方手提大刀,麵色頓時一沉。
“是誰要那刑侯一條胳臂?”
“我怎能告訴你,除非你先告訴我為何與他重名,我再考慮是否告訴你。既然重名了,你何不另喚他名,比如說,‘淫俠’,‘摧花俠’。”
話中的冷嘲熱諷並未讓公子快刃討了個便宜,反而讓百步蛇郎聽了有些上火,緊起一雙冷眼盯著來人,神情冷漠而說:“明日午時,雲轉青鸞道,帶上你的刀,不見不散!”
公子快刃知道百步蛇郎對自己下逐客令,掃射床榻上一群玉肌橫陳的女人,飄散於香帳的靡靡淫息徐徐暗送,彷佛墜入桂花園一般,長袖一揮,淡漠反諷:“我奉陪,隻是,你的精魂還在嗎?你還有扳倒我的力氣嗎?”
***
雲轉青鸞道,有青翠山巒在後,水潭碧綠,清風飄蕩,二人同樣都帶刀。
百步蛇郎心底明白那公子快刃與其他人一樣以鄙視之眼看待自己的胡作非為,放話約戰,二人一對一單挑。
任誰都知道百步蛇郎並非公子快刃的對手,此人居殿前第四階,公子快刃居第二階,百步蛇郎的武功其實不凡,居八風山莊隻為混口飯吃,這日他要挑戰的是八風山莊第一殺手公子快刃。
以百步蛇郎原本的身手,若加以勤練,有機會晉身江湖前十大,但觀如今這情形,更像是鬧劇,別說江湖十大都擠不進,百大都有一些勉強,更何況,他曠日廢時,疏於練功,整天隻知混世,做那溫柔鄉裏的大恩客,武功怎能提升,就算是天賦異稟,也早早被剃除高手之外了。
公子快刃威凜一站,說:“你阿驪還不夠格讓我出手。”
百步蛇郎抽刀,身側一揮,斬落一地長草,“我不怕你的刀。”
公子快刃不肯抽刀,冷笑兩聲。
“阿驪……,你於二十歲時從刑城的刑侯府離開,在青樓逗留月餘,再轉進八風山莊。”公子快刃緩緩念出他調查的資料,又接著道:“刑侯與阿驪,同年同月出生,長相差不多,外型也差不多,雖然你倆有細微差異,但是世人從未見過你們二十歲之前的真麵目,他宣稱經過細心調養治好舊疾,所以根本無人懷疑過你……曾經是他。”
公子快刃又繼續明述:“青樓開始出現刑侯的蹤影也是從你二十歲那一年開始,也就是說,兩個都叫阿驪的人,一個是正牌,一個是冒牌,可是對我公子快刃來說,你即是你,無所謂正牌冒牌之分。”
***
雲轉青鸞道,有花鹿隱身樹林,黑鴉旋哮枝枒。
公子快刃腦筋動得很快,他的思路動的愈快,百步蛇郎就愈隻能按兵不動。
聽及外人論述自己的往事,百步蛇郎憤恨這多事的人必是不懷好意故意調查自己,悻悻過後,眼睛一暗,說:“如此無憑無據的猜想,任誰都會編,看在我與他重名的關係上,現在我想大發慈悲幫助他,可以告訴我是誰要買他一條胳臂?”
公子快刃說:“你倆的關係是我好不容易拚湊得來,買家的身分我不能給。”
百步蛇郎見對方要賣關子不肯透露,有一些不悅,提出妥協:“這樣吧,那人出萬金,我加兩千,買那買家一條命。”
公子快刃冷眼瞪去:“這話去跟莊主團說去。”
百步蛇郎走了。
公子快刃是個聰明人,前後事情兜攏後,發現一樁不得了的大事。
那位古今完人小侯爺出生時給人算過,命帶天煞,二十歲之前必定日日逢小凶,月月逢大凶,年年逢死劫,歲歲又年年,無有出期天,若能學那九命怪貓避的過,則二十歲後可高枕無憂,否極泰來,一飛衝天,翱翔萬裏,一生富富貴貴平平安安。
問題是,二十歲之前呢?
在刑侯成長過程中,借了個不能見光的理由,出入總以戴帽戴笠蒙麵紗來混淆視聽。那位正牌刑侯六歲逢父喪,由母親接手撫養,二十歲一過,頓時吉星高照,不能見光的隱疾治愈之後,掀開麵紗,不再遮遮掩掩,眾人見了他的廬山真麵目都誇這青年侯爺神清氣爽,誌比天高,他處處得意,喜事連連,穩坐刑城大位。
而那個百步蛇郎,也恰好在刑侯年滿二十歲那一年,憑著一身好武藝踏入江湖界。
公子快刃內心升起疑雲,或許當年那“古今完人小侯爺”根本不是刑侯,而是眼前步履淩亂、行事離經叛道的無恥下流人,百步蛇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