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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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原下,一人單騎徐徐而行,
潦冽北風,大雪雰霏,好一個白垢無瑕原野風光。
那獨行俠客本該有人與他同行,然而,這名俠客早已習慣單獨行動,而且辦事不假手他人。
過了一片雪原,小徑已被雪掩埋,獨行俠客並不準備停留,再領馬韁,以精湛騎術行過險關。
走了一小段路,眼前有一茶館,獨行俠客還想一路獵雪而去,卻在茶館前,遇上了一個攔路的人。
那攔路人來自玉馬城,準備將一批訂製的刀劍神兵運入八風山莊,及時伸出一臂阻止,對獨行俠客善意提醒:“這位大俠,前方已無路,被雪封了。”
這獨行俠客抖一抖絨帽上的雪,翻身下馬,將壯馬朝木椿一栓,於一木凳優然坐下,兩隻眼睛緊緊盯著沿山壁而行的前路。
前方已無路,得想個辦法。
隻見這位獨行俠客向店家招了一碗熱茶,雙手一捧,緩緩飲下,那方神色泰然自若,行誼晏然,一襲青衫外披一暖呼呼的白狼氅,更顯見此人氣質高尚非凡。
攔路人此時才認出他,一認出,立刻主動坐在這獨行俠正麵,二人四隻眼,鼻息呼出白色霧氣,卻靜悄悄地無人先開口。
九征。
江湖名號“獨行豹”,靜時優雅如一豹徐徐躡行,倘若惹怒了他,立刻化身為一大黑豹,氣勢洶湧如萬鈞狂潮,任誰也難抵擋。
九征有一雙漂亮的眼睛,他還有一雙漂亮的手。
他的眼睛因為很漂亮,因此稱得上是潘安之類的美男子,而他的手又很漂亮,修長有致,所以替他避開了很多不必要的雜事。這樣居八風教殿前第六階的門下,又居莊主團之位,雙重身分令人難忘。
說到底,九征不僅有一雙出眾的眼睛,渾身上下散發出一種泰然的氣質,江湖人中的異數,若不是闖出了名號,名聲響當當擲地有聲,可會讓人誤會他是個養尊處優的小王爺。
九征難得發脾氣,也不隨意諂媚,對人總是清清淡淡,若即若離,維持安全距離,此人不難親近,但若要再跨越界線與他交心,就極為困難了。
他為八風教貢獻最多的任務是送信,作為一名來使信差,九征辦事光明磊落讓人非常放心。他的話不多,但也非惜言如金之人,隻在必要開口時開口,大部分時間,九征的耳朵靈敏而機警,憑借他的耳朵,九征掌握了許多不為人知的訊息。
而現在,九征內心一邊打量著對方,一邊思考如何把信送達。
那攔路人雖然認出了九征,卻從未與他談過話,應該說,彼此都是江湖熟麵孔,卻無機會往來。
九征不會進行不必要的稱兄道弟,他一向獨來獨往,因為他的武功很高,有多高?江湖十大排名的位置沒有他,因為他不參與排名競逐。他雖然是一個沒有排名的人物,卻沒有一個江湖高手豪傑敢小覷他。
八風山莊裏頭,九征的槍法第一,而且是把其他人遠遠拋在後頭的頂尖第一,那槍法第二的人要追上九征的槍法,至少還要每日勤練五年。
對於這樣一號人物,九征引起許多江湖人的興趣,包括眼前的攔路人。
此人隻是一個過客,對九征來說,所有人都是生命中的過客,他對江湖事物豁達而坦蕩蕩,一身好武藝,還有君子之風。九征為人謙和有禮,這樣謙謙君子的人物,為何會闖蕩江湖、居八風山莊一職?
九征出門辦事素來身上都帶了很多盤纏,而這次,莊主替他備了比平時更多的盤纏供他花費,也許是料到風雪阻路需要更多住宿銀兩,也許是料到沿路買熱酒熱茶暖身的花費也不小,所以,九征這一身盤纏足夠讓他大肆鋪張花上一整年。
意即是,這份信差任務,耗時一年也不無可能。
這一次,是九征最艱難的一次任務,因為有整整一年的寬限,所以,這一場雪災帶來的意外,不得不讓他暫時在茶館稍作休息。
數日後,大雪已停,九征不再休息,踏上一段遙遠的征途。
這封信要送到哪裏?
程大虎交付時說:“把這封信送到東風白的手裏。”
九征一愣,泰然而問:“東風白已死,如何送達?”
程大虎說:“如何送達?你不該問我。”
九征沒有再應答,他接過這封信,心緒千轉,這封信怎麼送的出去?
這是一封送不出去的信。
雪起起落落,一會兒又是冰霰,一會兒又是霜雨,這樣惡劣的氣候讓九征吃足了苦頭。他記得他走了許多天,可是,人還在北江湖打轉。
九征離開先前的茶館,數日後,又來到另一個茶館,這是一個很大的客棧,有旅社,有溫暖的床,有熱騰騰的燒酒雞,還有油酥酥的餅,最重要的,這一間客棧將會有一個很重要的人出現。
九征下馬,將馬安置妥當後進入客棧,然後,尋覓了一處坐下,鋪排一桌,獨自吃飯吃酒,他挺立而坐,儀態大方,與四周過客粗衣粗布粗手粗腳完全格格不入。結束這一頓飯,九征並不急著走。
九征來到這間客棧是必然,因為他對於如何把信送到東風白手裏毫無頭緒,為此,他必須找出頭緒。
他約了人,在客棧住了三日,第四天,他又獨自一人吃飯吃酒,眼神端正的他,忽然瞥見外頭來了一匹奇特的馬,馬上坐著一個奇特的人,與他有約的人來了。
奇特的人來到客棧透著一雙非常淩厲的眼神,九征盯著這名奇特的人很久,從他下馬開始一路緊盯。
此人走近坐在自己對麵,問了一句:“你找我?”
那名奇特的人亦是八風山莊之人,居殿前第三階,名喚“刁刺”。
九征。
刁刺。
一個名聲極佳,優秀正派,人人見之欲攬。
一個名聲極差,囂惡邪奇,人人見之欲閃。
這二人都是八風山莊的人,為何要約在外頭見麵?
隻見九征泰然而道:“當年我自你手中接下東風白的佩劍,這麼多年來,我未曾問過你,東風白人在何處?如何尋他?”
刁刺低沉道:“為何要找他?人已死,無法尋。”
九征泰然而說:“任務,必須完成。”
刁刺低沉問:“誰派給你的任務?”
九征泰然回答:“程大虎。”
刁刺沉默不語,思量片刻之後,才謹慎回答:“你何不去問問最有可能知道東風白下落的那個人。”
九征乃問:“那人是誰?會告訴我嗎?”
刁刺悄悄而說:“去問采薇南山,如果連他都不知道,這任務直接宣告失敗,不必執行了。”
九征微笑,“刁刺,謝過。”
刁刺起身,一口酒也沒喝,一口飯也沒吃,奇特的人又騎上奇特的馬,在風雪中迷迷蒙蒙離去了。
刁刺一走,九征也走了,懷著心中一團迷霧,溫柔親和問駿馬:“回去嗎,還是繼續走,這樣吧,我帶你去老地方泡個熱湯,可好?”
於此冰天雪地邀之以熱湯,焉有不從之理,重重冰幕下,一人一馬,再度施展精湛騎術,以神疾之行,風躍眼前這座大冰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