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李琦的邀請，我沒有資格拒絕，能得到一個機會被原諒，我甚至心裏瞬間變得很輕鬆。定下第二天的火車票，我在車站附近酒店住下，洗了個澡又昏沉的補了一覺，才覺得宿醉的痛苦散了點。
    “李倩呢？”晚飯前李琦開車來接我，小女孩坐副駕駛上不老實，非得鬧著爬到後麵查看自己的傷員，我樂得她給我拆了繃帶，纏得實在難受。
    “你還跟以前一樣，招孩子。”李琦沒有回答我，隻是從後視鏡裏看著了後排的我們，我衝她笑笑。
    不知道李琦是因為對我有怨氣還是本來開車就生猛，一路狂飆，見車就超，被超就罵，我笑她怎麼還是跟個母老虎一般，順手把小姑娘摟到了自己懷裏。就這樣還足足開了半小時才到，小女孩上車鬧了一陣子便睡著了，我看著她熱的紅彤彤的小臉蛋，不禁納悶趙光以前帶倆孩子去話劇院，是怎麼按住他們撒野的。
    “怎麼定在這兒？”李琦停下車我才注意，這家酒店是以前我和趙光常常來吃的，每次我們這夥人有什麼需要慶祝的活動都在這邊。
    “這不是咱們的老地方麼。”李琦笑笑，領著閨女往裏走，我跟在後麵，心裏隱約覺察出了些什麼，但是後悔也來不及了。
    “別愣著啦，走吧，上樓。”李琦跟前台說了幾句話，轉頭招呼我上樓。
    推門進去我便知道了這根本不是什麼接風宴，而是一場討伐，由趙光領頭，劉墉，狗剩，李晨，小冉，先知，李琦，李倩，就差從墳裏把方正也刨出來了。
    我不由得心裏一緊，一是再次見到趙光，他完全換了一副麵孔，眼神裏沒有了前幾天婚禮上看到的輕蔑，完全是虛情假意的逢迎。二是這麼多人，都是曾經我最親近的，如今個個和趙光勾結了起來，擺著黑臉襯托著趙光的熱情，這明擺著是排練過得。
    “吆喝，萬老師來了。”趙光看我進來，放下已經送到嘴邊的茶杯，大笑著迎了過來。
    他了解我的性格，人越多越靦腆，況且兩年前的友誼現在全然不再，麵對這麼一群似友似敵的熟人，我更會尷尬到無地自容。他故意伸出手同我握，而且由不得我遲疑，直接用另一隻手抓著我的手臂便握了上來，看到我手臂上的大疤，趙光眼睛裏閃過一絲異樣的光，不過他立即很好的掩藏住了，隻是很用力氣攥著我的手，我吃痛想抽回都不能。
    “許久不見，萬老師都習慣握手啦，啊，哈哈哈哈，”趙光的鎮定自若和我的不知所措形成了鮮明的對比，讓我更加無所適從，“來來來，快上座。”
    他的虛與委蛇任誰都看得出是在表演，可是沒有人說話，大家都隻是安靜的坐著，端著茶杯看著這出二人轉如何演。隻是我過去兩年我都是自己一個人喝的悶酒，這種場合我還是那個羞澀的躲在趙光背後的男孩，根本唱不轉，任由著趙光把我讓上了主位，他則轉身坐到我對麵。
    “萬老師這兩年不見，突然就出現了，還娶了老婆，現在是不是該表示表示啊。”趙光的聲音聽起來格外刺耳，完全不是我曾經認識的那個他。
    李晨抱歉的看了我一眼，示意她也幫不了我。顯然她今天隻能和其他人一樣，而且她坐在趙光的旁邊，應該也是趙光故意安排的。
    “怎麼樣，萬老師，聽說酒量很好了，吹一瓶唄。”趙光繼續用那種我很討厭的語氣說著，嘴角還帶著虛假的笑。
    “昨天喝多了，現在。。。”說實話我是被趙光嚇到了，我根本不知道他在打什麼算盤，也不知道這場聚會將以何樣的結局收場。
    沒容我說完，趙光直接打斷了我的話，又是一堆胡扯八謅的假惺惺的客套，我實在討厭這樣的他，便拿起瓶來一飲而盡。空腹喝酒對我來說已經不是什麼難事了，難的是麵對趙光的故意刁難，還要強裝鎮定，我笑不出來，更沒資格哭。兩年多我從來沒想過給自己穿盔甲，趙光如今攥著最有力的武器不斷朝我的軟肋砍殺。
    “哈哈哈，萬老師爽快！”趙光帶頭鼓掌，劉墉、狗剩是他的心腹，現下也跟著他一起開始擠兌我。
    趙光不依不饒，我足足灌了兩瓶才躲過去他不斷的刺激，兩瓶酒下肚，我整個人直接飽了，眼前晃晃悠悠的，看著他又準備新開一瓶遞到我這邊，我的眼淚直接飆到了眼眶。
    “來來，先吃飯，酒慢慢喝嘛。”先知以前就是朋友圈裏對我最好的，現在雖然也對我有氣，但還是看不過去我這樣被糟蹋，把酒攬了過去。
    “還是你疼他。”趙光嘴角帶著冷笑，先知臉色跟著變了變，也就不再說什麼了。
    趙光並沒有放過我，席間找著各種話題明麵是客套實際是諷刺的不斷給我灌酒，三個男生配合的天衣無縫，讓我不得不佩服趙光的能力，這麼短的時候把所有人湊過來，還排練的如此之好。
    我喝嗆了他就過來假裝幫我捶背實則放在肩上的手用了全力掐住，疼的我齜牙咧嘴。幾輪下來我旁邊已經放了不下十個空瓶，本來頭天晚上已經喝的不省人事，現在更是恍恍惚惚，我聽不清趙光的話，隻模糊的看到他張大的嘴，咧出的笑，和故作滑稽的動作。這不是我的他，我的他不會這麼對我，明知道我對他仍然愛的深沉，卻拿自己當王牌打出來，給我致命一擊。
    這頓飯我不知道吃到了幾點，也不知道怎麼結束的，隻知道後來每個人在我眼裏都有了重影。我衝著他們的影子伸伸手，他們好像一半在溫柔的笑著，一半又在憤恨的怒視我。我哈哈大笑的哭著，任由眼淚流個沒完沒了，可一肚子話卻根本吐不出來。
    “我想你們了，我想你了，我回來了，你們要趕我走嗎？”
    我不知道怎麼回的酒店，隻是第二天醒來的時候，早就錯過了火車。接連兩天的醉酒讓我頭痛欲裂，外麵太陽照著，我連眼都睜不開，努力回想著昨天發生了啥，腦子裏一片空白，隻有一個一個的小片段，趙光讓人討厭的笑臉，李晨沉靜的臉，李琦和李倩冷漠的臉。。。
    後來憋著尿實在躺不住了，渾身酸痛的爬起來去廁所撒尿，迷糊中甩甩頭朝鏡子裏看了一眼，我一下子便驚醒了過來。鏡子裏，我身上從脖子到肚子被咬的到處都是紅腫不堪的印記，唇角也有一道幹了的血跡。我吃驚到渾身一顫，險些滑到。盯著鏡子裏努力回想也想不起昨天到底發生了什麼，隻有一幕趙光扛著我，我跟其他人招手告別的模糊印象，後麵就什麼也記不得了。
    我拖著酸痛的身體走到床邊，衣服丟了一地，床上的被套床單皺的不像樣子，用腳趾頭想現在也知道發生了什麼。我扭頭找手機，卻看到床頭櫃上放著一張紙條和一遝錢：“跟從前一個滋味，不過以前的西瓜是免費吃的。”
    看完紙條，怒火一下子串上我的後腦勺，我失去理智般，顧不得身體上的疼痛，隨便穿了衣服便跑出去，我打步跑著，眼淚肆意的流著也顧不得擦，心裏隻有一個想法就是要揍他，現在要狠狠地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