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九章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6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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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東宮殿外。
    淩公公正命人去拿午膳過來,目光驚見個身影遠遠走來;他立即跪下身子,還未開口,那人己從他麵前走過,往東宮殿內去。
    淩公公疑惑地急忙起身,緊緊跟在那人身後。
    經過櫻花樹,走上階梯。
    淩公公瞧見洛青緋,趴在廳內矮桌上,像似太過疲倦熟睡著。
    那人踏進廳,沉著聲,問道:「他這個樣子多久了?」
    淩公公不太明白,露出困惑神情。
    那人再講仔細,道:「他從何時開始,常顯得疲累,隨時都在熟睡?」
    淩公公俊秀的臉,有了恍然大悟的神情,再稍稍想會兒,恭敬道:「回冥胤帝的話,東宮娘娘這樣子,大約是從十天前開始。」
    冥胤帝沉下臉,走到洛青緋身旁。
    一雙深邃眸子,靜靜凝視熟睡中的容顏;不禁自問,有多久沒好好看著他?
    縱使過這麽多年,還是無法忘懷,那年在櫻花樹下,笑得很美的人。
    冥胤帝冰冷神情,有了一絲哀丶一絲怨。
    心,還是強烈疼著;那傷,至今未全愈;胸口,被刺開的洞,不管如何修補,依舊淌著血,流著痛,遍布全身……。
    七年前,海國皇宮內。
    暖和殿裏。
    六名小佳人,各自拿著清掃用具,整理殿內一切:忽然,一名同年佳人,跑進殿內,喘呼呼道:「號外丶號外。」
    打掃中的佳人們被他聲音吸引,圍了過來。
    其中一名佳人問道:「陳佳人,什麽號外?」
    陳佳人邊緩著氣丶邊道:「這次來了個非常丶非常丶非常……漂亮的佳人。」他連續用三次“非常”,表示那位新進佳人的美貌。
    其中一名佳人,不屑道:「漂亮有什麽用,雷行帝都年過七十;況且,還會有人比鄭皇貴妃漂亮嗎?」
    陳佳人一臉理所當然道:「當然沒有比鄭皇貴妃漂亮。」他又不是不要命了,不過……他邪邪笑道:「漂亮的佳人是留給我們看。」他一臉回味沉迷,道:「他真的很漂亮,臉小小的,鼻子挺挺的,雙眼大大的,那個唇,粉紅丶粉紅有著亮亮水水的感覺。」他說著丶說著,像似唇就在眼前,想一口親下去。
    其中一名佳人將陳佳人打醒道:「你確定我們認識得到他?」
    陳佳人回神,道:「那個美麗佳人是小官之子,我們早晚都會認識。」他期待道:「真想出宮後,與這美麗佳人一起過下半輩子。」
    一名佳人虧笑道:「你慢慢幻想吧!美麗的人那輪得到你。」
    陳佳人不滿嘟起嘴,眼角剛好瞥見站在人群中,笑得清清秀秀的好室友。
    他一手將人拉到身旁,不甘勢弱道:「洛佳人是我們這群裏最漂亮的人,你看這麽漂亮的人是與我同住。」他自信道:「像我這麽幸運的人,一定可以追到那美麗佳人。」
    洛青緋聽得無奈卻又笑得雙眸彎彎。
    眾佳人看得入迷。
    其中一人道:「陳佳人,你口中說的那美麗佳人,有比洛佳人笑起來好看嗎?」
    「有。」陳佳人幾乎是用盡全身力氣,答道:「絕對有。」
    洛青緋笑得更加開懷。
    他這個室友每個月都在尋找美麗佳人,可再過一年半他們全都要出宮,何必在宮中找伴呢?
    洛青緋不是很能理解陳佳人的想法。
    其他佳人則急著問道:「陳佳人,那位美麗佳人住那間別院?叫什麽名?長什麽樣子?」他們全靠向陳佳人,毫不客氣將洛青緋推到一旁去。
    被擠到人群外,洛青緋蹙起眉頭,小聲抱怨道:「有需要這麽現實嗎?」雙手抬起摸了摸臉……“自己有那麽難看嗎?”
    突然。
    門外傳來一聲斥喝道:「吵什麽?還不快打掃;等下鄭皇貴妃一來不滿意,小心你們全都被責罰。」來罵人的是行公公。
    眾佳人急忙回到原本工作崗位上清掃著。
    他們隻是小官之子,在宮中地位極低,連太監們亦不將他們當回事,想罵則罵丶想欺負便欺負;就算想救助也無門,隻好認命聽話;隻要留著命,平安無事熬過四年便海闊天空。
    洛青緋一直小心翼翼等待出宮之日,回到南島嶼與父親相聚。
    他邊擦桌子丶邊計劃著;“見了父親之後,順便去隔壁小王家,問小王願不願意與自己終身為伴。”
    洛青緋心想:“與小王交情還算不錯,小王應該不會拒絕他。”
    洛青緋默默點頭。
    這樣,他與父親不會離太遠,走路隻要十步便可以回家。
    他滿意笑了笑。
    自豪著,真是非常完美的計劃。
    想著丶想著,又不自主笑了起。
    陳佳人走到洛青緋麵前,困惑問道:「你又在笑什麽?」
    洛青緋回過神,笑道:「沒事。」
    陳佳人一臉不信,酸道:「我知道你笑起來很漂亮,可是常常一個人發呆傻笑,其實有點蠢。」
    洛青緋滿臉尷尬,呆笑道:「是嗎?嗬嗬嗬!」
    陳佳人丟給他一個白眼,順手將手上兩個小桶子,推到洛青緋身前,道:「去裝水。」
    洛青緋沒有拒絕,接過水桶,往外走去。
    經過花園,一陣冷風吹了來。
    他不禁發寒,身子抖了下。
    都己過了立春,天氣還是這麽冷。
    他忍著寒,快步往井水那走去。
    赫然。
    井旁正坐著全身濕透的人。
    洛青緋驚愕停下腳步,遠遠凝望背靠著井水邊,無助般坐於地的人。
    那人一頭烏黑秀長發絲上的水,沿著垂下的首,一顆顆滴落在地,看起來特別可憐丶特別淒涼。
    洛青緋不知所措看了看周圍,沒見到其他人。
    他又將徬徨目光移向那人。
    在後宮待了兩年多,像這種欺淩人的事,早見慣不慣,每次他都選擇遠遠看丶默默離開,絕對不會多事插手。
    隻是,現在他必需走過去井邊取水,可是那裏正坐了個人……。
    洛青緋苦惱了。
    該怎麽辦?
    當沒看見,從另頭走過去取水?
    可是這樣好像太無情。
    還是先離開,等一下再來打水?
    這樣也太無情。
    去找人來幫忙?
    應該沒人想惹事上身。
    沒辦法了。
    洛青緋歎口氣。
    應該選擇轉身離開。
    腳步才一挪動,卻是不自主走到那人麵前。
    那人像似沒注意到洛青緋的靠近,不但動也不動,連頭亦沒抬起。
    洛青緋試著低眸,想瞧那人的樣子,可惜那人將臉壓得太低,令他什麽也看不見。
    洛青緋隻好蹲下身子,將臉放得比那人還低。
    心,猛然一陣悸動。
    瞪大的雙眸,第一次映進如此美麗的人。
    精致俊挺的五官像似溶於嫩紅雪白肌膚之上,和諧地無法挑出半分難看;一雙幽幽無肋黑色眸子,脫俗地不沾染塵世煙火。
    洛青緋癡癡迷戀許久,才緩緩開口問道:「你還好嗎?」
    那人沒理會他,獨自用雙手撐著地,站起。
    洛青緋蹲著身子,目光順著那人站起時,緩緩仰首望了去。
    剛毅修長的身形,有股不可一世的氣勢,不過,那人很快便斂起這氣勢,流露出無助懦弱模樣。
    洛青緋沒查覺出;目光死死盯著那人,正忍著腳痛,一拐一拐往前走去。
    洛青緋站起身子,看著慢慢走遠的背影,霎時間,再也控製不住自己的心,毅然決然放下手中水桶,大步走到那人身旁,拉起對方的手,搭到自己肩上。
    那人滿臉驚愕朝向他。
    洛青緋嘴角揚起抹淺淺笑意,問道:「你住那裏?我送你回去。」
    那人沉默地不語;細長眼睫,輕輕眨動了下,一雙驚然目光,直盯己映在眸中的笑,許久未移。
    那人的遲遲不出聲,讓洛青緋再問道:「還是你要去我那裏換乾的衣服?我可以順便幫你看看腳傷。」
    那人撇開看他的目光,將他輕輕推開,冷冷道:「不用。」
    洛青緋窘地臉色漸漸泛紅。
    這還是他人生中最大膽的一次;可惜,對方並不領情。
    洛青緋抿抿嘴,莫明失落起。
    那人慢慢走離洛青緋視線。
    洛青緋癡癡站著不走,心卻無法控製,早與那人一同離去。
    命中之人的線,從出生那刻便緊緊捆著,隻為今日的相遇而存在。
    洛青緋隻是為那人而存在。
    往後的日子,洛青緋不再常笑。
    總是一人呆呆然坐在床邊,悶著胸口的想念,偶爾再歎口氣。
    「你還好嗎?」陳佳人走了進來問著。
    洛青緋抬起目光,看了陳佳人一眼,又低下眸,無助回道:「不好不壞。」
    「你有心事?」
    洛青緋驚問:「你怎麽知道?」
    「看你的臉就知道。」
    洛青緋緊張了,雙手摸著自己的臉,道:「有這麽明顯?」
    「對呀!」
    洛青緋一陣羞慚低下頭。
    陳佳人坐到洛青緋,好奇問道:「發生什麽事?」
    洛青緋搖搖頭,道:「沒事。」
    「遇到喜歡的人?」
    洛青緋驚問道:「你怎麽知道?」
    「看你的臉就知道。」
    洛青緋滿臉通紅,想否認,可話硬在喉說不出口。
    陳佳人八掛似問道:「喜歡誰?」
    洛青緋猛搖頭,否認道:「沒有丶沒有丶沒有喜歡的人。」他不再理會陳佳人,慌慌忙忙逃出房。
    一人走在南花園內。
    想起陳佳人剛才的話,突然,有種全身被人看透的羞怯,臉紅地無處可去,隻好在南花園亂竄。
    可是腳步不自覺去拿了個水桶,假意有事要做,離開南花園,往井水方向去。
    自從那日之後,他便會時不時來到井水這,期待還能再見到那人,但每次都是空空無人,讓他失落而回。
    毫無頭緒那人的來曆,又一直遇不上,彷佛那日的相見根本是場夢。
    一陣失落又從心底泛起。
    洛青緋沮喪重重歎口氣。
    正要轉身回去時,隱約聽見井水的另邊好像有個聲音。
    一個身影從另頭站起。
    洛青緋悸動起的眸子,再次癡癡凝視思念許久的人。
    一樣全身濕透丶一樣受了傷丶一樣有著不可一世的氣勢。
    那人警覺身旁有人,隨即斂起氣勢,望向洛青緋的目光,透露出意外的驚訝,卻又很快平淡撇開目光。
    他沒有打算理會洛青緋,獨自一人準備離開井水邊。
    洛青緋細細瞧著那人,這次腳沒受傷,可是美麗的臉卻多了幾道淺淺傷口。
    洛青緋心疼了,走在那人身旁,積極問道:「被欺負?被打了?」
    那人走著,當沒聽見,冷漠地不出聲。
    洛青緋不放棄再道:「你住那裏?要回去了嗎?我陪你。」
    那人冷冷拒絕道:「不用。」
    洛青緋沒有怯步,反而主動牽起那人的手,堅定道:「去我那裏,我替你擦藥。」
    那人頓時一愣。
    洛青緋不等那人出聲拒絕,一個勁拉著人就走。
    那人有些震驚,卻沒有流於麵色。
    倆人一前一後,牽著手,走進南花園,上了高橋,經過水池邊;從此,命運緊緊綁在一起丶從此,洛青緋的人生不再平凡;可惜他並不會知道未來的事。
    握在手心上的東西,讓他有了不想放開的欲望。
    想永遠牽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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