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說什麼！不！你一定唬老子呢！那男人要真是她哥，怎麼不說，明明看老子都是一副恨不得要吃了老子的樣子！你就在胡說！”
    顧沉海猛地拍了下桌子，站起來，臉上的表情由驚詫變為懷疑再變為憤怒，狂躁得像是要將這屋頂都要掀了去。
    這麼大的動靜自然引來周圍人的注意，都齊刷刷地朝這邊看，那店主也放下手裏拿起的酒瓶，猶豫著要不要過去看看。
    “你先別激動，坐下！”
    老劉慌忙按住顧沉海的肩膀，想讓他重新坐下去，難得隻是出來找點樂子，他可不想在這種地方惹出點什麼亂子來。
    “老兄，別激動，聽我說。”老劉放緩了語調，拿過酒來重新往顧沉海的手裏塞，“看你反應還真是不知道那事啊，也是，當年你家那小舅子鬧成那樣，也沒人好意思在你麵前明著說，怕你抬不起頭。”
    “媽的！到底什麼事！別婆婆媽媽的！”顧沉海顯然已經耐不住性子了，推開麵前的酒，這麼多年，這其中還有什麼內幕竟是自己不知道的，竟隻有自己不知道！
    那老劉卻是不急，拿起酒杯灌了一口，臉上還帶著些莫名。
    “我沒想到這麼多年了你居然還不知道當年那事，甚至還想歪了，這麼說可真就冤枉了那兩孩子了，哎，三言兩語我也講不清，要不你問我來答？”
    “你就跟我講明白那男人身份到底是什麼，當年他來我家鬧又是怎麼回事！”
    不知為何，顧沉海的心裏慢慢慢生出些讓他極不舒服的東西，就像是密不透風的水泥牆上破損了一個極微小的洞，有些可怕的物事正順著那洞源源不斷地沒進人牆後的藏身之地，而那些東西，自己一觸即死。
    莫名，他感到不安。
    老劉略沉思了一會，似乎是在回憶當初，又或是組織語言。
    “有件事你應該是清楚的，你老婆身份不一般，你口中的那個野男人確是她親哥哥沒錯，當初人家妹子嫁給你是沒經家裏同意的，那天，你那小舅子來是要帶你老婆孩子回去的，他本就看不慣你，一時氣頭上，可不就故意說出些讓人誤會的話。”老劉頓了一下，繼而有些調笑地開口，“話說老兄，你什麼本事，讓人家富家千金就這麼死心塌地跟著你……”
    “你……你沒騙我？”
    顧沉海放在桌上緊握成拳的手開始微微顫抖，他死死盯著老劉的臉，幻想著能從中看出些破綻來。
    “我騙你幹嘛，又沒好處，我說你不信還能去做個親子鑒定……”
    老劉半開玩笑的話還沒說完，剛才還坐著的人卻突然站了起來，發了瘋般衝出門去。
    卓上的酒杯裏，徒留一口渾濁的酒，無人過問。
    顧沉海此時隻覺得全身冰冷，周圍的一切仿佛都像是被打上了馬賽克，於他眼裏一片朦朧，看不真切。
    渾渾噩噩地跑著，渾渾噩噩地上了一輛黑車，渾渾噩噩地付了錢，下車，走進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單元門裏。
    跑至門前，顧沉海卻是頓住了，這個家還是自己的嗎，這個地方，怕是再不歡迎自己。
    猶豫了片刻，他從錢包裏翻出一把銀色的鑰匙來，雙手哆嗦著打開門。
    今天的家庭作業有些多，到了這時，顧辰也才是剛剛結束，正收拾著書包，聽到外麵的聲響，身體不自覺的警覺起來。
    顧馨去了夏令營，不會回來，這麼晚了，會是誰，難道……
    環視了房間，顧辰拿起角落的羽毛球拍，緩慢將身體移至房門前，深吸一口氣，打開房門衝了出去。
    一出來，見到來人，顧辰瞬間僵立住，手裏的東西也放了下去。
    原來，自己竟連顧沉海有家裏的鑰匙都給忘了，剛剛居然還以為家裏遭賊了。
    兩人相見一陣尷尬，均是緊抿著嘴，似乎誰也不打算說第一句話。
    末了，顧辰冷冷看了來人一眼，一聲不吭，便要轉身回房，完全沒將那人放在眼裏。
    望著顧辰這般冷淡的態度，顧沉海一時來了火氣，這哪像自己的種！
    顧辰站在房門前，背後傳來極大的動靜，他轉身，那男人竟是帶著惡狠狠的表情朝他衝過來！
    沒等反應過來，顧辰的身體便被顧沉海製住，接著頭皮上傳來一陣刺痛，隻一瞬間，那男人又放開了自己，衝出屋去。
    顧辰摸著自己的頭發，一臉的不可置信，剛剛，顧沉海竟拔了他一小簇頭發！
    瘋了，真是瘋了！顧辰覺得自己錯了，這天下的盜賊哪有這男人的一分可怕！
    回到房間，顧辰癱倒在床上，他不明白，此次顧沉海難得回趟家，不是來要錢，僅僅隻是拔了自己幾根頭發，這男人到底想幹嘛？
    手機傳來熟悉的“嗡嗡——”聲，原來已經十一點了，顧辰淡淡地想，合上了眼睛。
    話說顧沉海離開家，不知跑了多久，終於累得停下來，彎著腰，大喘著粗氣。休息片刻，他抬起緊握的右手，展開來，是一些頭發躺在手心。
    盯著這些頭發，顧沉海的手不自覺地發顫，連自己都無法相信，剛剛居然真的拔了顧辰的頭發。
    呆立了很久，顧沉海小心翼翼地將那頭發用紙包起來，下定決心一般朝路邊大邁開步子。
    招手攔下一輛出租車，顧沉海坐了進去。
    “去XX醫院。”
    其實顧沉海對這事也不是很了解，坐在車上，他掏出手機查了一些關於親子鑒定的資料，這下他是一定要弄清楚家裏的到底是不是自己的種！
    到了醫院，顧沉海匆忙走進去。
    晚上，醫院裏安靜得可怕，讓顧沉海不由得放慢了呼吸，到處是一片白，空氣裏隱約的是消毒藥水的味道。
    顧辰海莫名地開始緊張起來。
    他找到相關醫生，道明來意，接著將那紙包著的頭發遞了過去。
    “五天後來拿結果。”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顧沉海覺得那醫生離開前看了自己一眼。
    接下來等待的這些天，顧沉海過得十分煎熬，他沒有回家，總覺得這時間流逝得比從前慢上了許多。他這五天每天晚上都睡不著覺，心裏仿佛有細針一直在紮，讓他心煩氣躁，好像不論何時，耳邊總回響著鍾表的指針轉動的聲音。
    他覺得，隻是短短的五天，自己快要瘋了。
    千等萬等終於到了拿結果的日子，顧沉海憔悴著一張臉，帶著冒出也不打理的胡渣，一大早便趕到了醫院。
    醫生將那折磨了他五天的結果交給他，隻是薄薄的一張紙。
    顧沉海接過，迅速將其折起來塞進了口袋裏，然後沒命般衝出了醫院。
    室外新鮮的空氣，讓他有種重新活了過來的舒適感，剛才在醫院裏，他覺得自己好像差點就要窒息而死。
    顫抖著掏出那張紙，卻是攥在手裏半天也不敢打開，他自私地希望顧辰不是自己親生的，這樣他這麼多年所做的種種就成了理所應當。
    豁出去一般，顧沉海打開紙，看到結果，瞳孔一瞬間放大。
    “怎麼……怎麼會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