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多年後，我一直以為那天是一場美麗的夢。

    空沒有問我從哪裏來，仿佛我本就該待在這裏。他也從不說他的過往。時間就這麼停滯了下來，整個山穀就剩下我們，我不知道微胤去了哪裏，也問過空，他卻隻是笑著，並不回答我。他並沒有我想象的那樣或是種樹或是栽花，他隻是存在著。

    “你的手可真冷啊，玥兒。”他搓著我的手。
    我淺笑地看著他，“嗯，是舊疾了。”
    “是嗎？”他笑了笑，“沒關係，我幫你捂熱就好了。”

    “玥兒，你這個做的是？”他看著桌上黑乎乎的菜，遲疑的看著我。
    “唔。。這個是。。。”我低下頭，紅著臉，“這個是。。。天堂。。”
    “天堂？”他皺著眉看了看。
    吃了也許會死人的，我心裏想，低下頭不敢看他。
    “唔。。。我覺得叫天堂還真沒叫錯。”他邊吃邊說，一副津津有味的樣子。
    “誒？真的好吃？”我心裏樂開了花，“我就說嘛，難看是難看了點，不過飯菜還是重在味道，對吧。”
    我湊過去，夾起菜往嘴裏塞。咦？他的表情怎麼那麼怪呢？怎麼臉憋得通紅？
    下一刻。
    “你騙我！”
    他擺擺手，一臉無辜，“我可沒說好吃啊。“
    我賭氣轉身不理他。
    “我是說玥兒做的，怎麼樣都感覺像天堂。”他粲然一笑，輕摟過我，歎了口氣，“真希望一直這樣就好。”
    我仰起頭，伸手撫他的皺眉，“我們一直待在這裏，好嗎？就我們兩個。”
    “嗯，”他重展顏，看著我。
    “不管外麵發生什麼，我們都不出去，好不好？”我認真的看著他。
    他璨齒一笑，“那我們不要餓死的啊。”
    真是不懂情調。我嘀咕著。

    他下巴抵著我的頭，雙手環著我，低聲喚著，“玥兒。。。”
    我舒服地眯著眼，臉癢癢的，睜開眼，漫天花瓣飄灑，“空，這棵樹叫什麼？”
    他微笑著，半天沒說一句話。我在他懷裏蹭了蹭。他忍不住輕笑出聲，“好了好了，這是櫻花。”
    我攤開手掌，片片花瓣落入手心，我咯咯笑著，“櫻花。”
    他抬頭看著遠處，我伸出手，輕觸他的眉，他一驚，低頭看我，不知為何，我的心莫名的疼起來。他燦燦笑起來，可是為什麼我覺得，就算是這燦燦的笑，也是參雜著悲傷。他在我額上落下輕輕的吻，“這樣就好。玥兒，你一直同我住在這兒吧。”
    “嗯。”我低低的應著，又閉上眼。
    “對了，玥兒。”他突然嚴肅起來，我好奇地睜開眼，看著他。“你為什麼老帶著麵紗？”
    我撲哧笑出聲，自從上次在丁楚涵麵前露過真麵目後，一直小心翼翼的。以至於空回來後也一直沒改過來。我衝他眨了眨眼，“因為我長的奇醜無比，家父家母怕嚇著人，就用麵紗把我的臉遮起來。”
    “咦？嗯。。。”他若有所思起來。
    我嘟起嘴，“你嫌棄我。。。”
    “唉，你若真是奇醜無比。”他歎了口氣，“那我真要。。。”
    我從他懷裏掙脫出來，站起身。不理他。
    他也站起身，“嗬嗬，我真要看看你到底長的多醜。。。”
    “不給看！”
    他從身後環住我，“生氣了？”
    不理他。
    “那我自己來咯。”他說著手便伸到我的耳際。
    “不知我的到來是否掃了二位的雅興？”一聲宛若天籟自天而降。我抬頭，粉衣少女翩翩而降，略施薄粉，輕挽發髻，唇紅齒白。在聖殿最多見的也是女子，但沒一個如她這般美麗的，確實是美麗，似是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讓人忍不住喜歡她，隻是我這心裏卻隱隱有點妒意。
    身後的人輕輕放下環著我的手，我明顯的感覺心裏的妒意又強了幾分，到底我不是個大度的人吧。
    “離落，有什麼事你說吧。”耳邊傳來冷冷的聲音，我有點驚訝地看著他。
    “嗬嗬，”眼前被叫做離落的女子笑著，“你會感興趣的。據消息，黑血玉的新繼承人是個小丫頭，雖說黑玉劍一直都諱密莫深，但想來黑血玉的傳人總知道點線索吧。”
    我身子輕輕一顫，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的女子。微微轉過頭，聲音微顫“空，你要黑玉劍？你要的可是白氏的黑玉劍？”
    他並沒回答我，也不看我一眼，依舊一言不發的看著離落。一種被忽視的感覺一下子湧上心口，心仿佛被什麼撞了一下，讓我覺得窒息難過。
    “你師傅。。。”離落看了我一眼繼續說，“想一直找不到你，便遣人致信，說是你師傅快不行了。望你速速回穆峰崖。”
    “好。”半響，他低沉地說。轉身向屋裏走去。
    “空。。。”我喚著，努力讓淚不落下來。
    他停下，並未轉身，“照顧好玥兒。”
    我的淚還是落了下來。以為不知道他的情況便可以就這樣一輩子，可原來這個不知道將我們推得很遠。對於他，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對於我呢，我隔著衣服握緊黑玉珠，為什麼選擇我啊。我抬起頭，看著漫天的櫻花忽然發現這花瓣落得如此憂傷，最美麗的時刻卻是它死亡的時刻。我慘慘然地笑著。
    怎麼辦，景兒？他要白氏的黑玉劍。我該怎麼辦？我低喃。就算我不喜歡做什麼繼承人，可我也是白氏兒女，受著白氏祖先的恩澤庇佑。腦海裏一時閃過白胡子長老慈目笑眼，一時是景兒如蓮般笑臉，一時是父母對我的似近實遠，思親若淡的情感，心慌亂如麻。

    日子有一天沒一天的過著，我不願意去算計到底過了幾日，隻是一直坐在樹下發呆，呆呆地看著櫻花飄落。雖然有時心裏還是隱隱擔憂藥會用光，卻一直逃避不願意多想。記不得空走了多少天，消失了許久的微胤也終於肯露麵了，他站在我身側，並不多言，我也漸漸掩起悲傷，多想也是無濟於事，不如順其自然吧。想想還是等見了景兒，問問他，興許他能有辦法解決我的煩惱，興許。。。他知道黑玉劍的下落。

    “他有他的仇要報，他還要認祖歸宗，這些一直都是他生存下來的意義與動力。”離落並不看我，似是在說於自己聽。
    離落在空走後不久便也走了，走時她說，這裏他從未留過什麼女人住，怕還是不方便留下來。若是有需要，來離落山莊找我便是。

    我看著來時那條走過的小路，昨夜數了數藥丸剩下的數目，原來來這裏也兩月有餘了吧。心頭一陣落寞，苦笑了下，現在才是真正的寂寞吧。我低聲說，我們走吧，微胤。
    就當是南柯一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