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章 聽寂寞在唱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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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03——Listen to the songs ofl oneless聽寂寞在唱歌
情人節的街道上總是彌漫著香甜的巧克力味道,蒼藍色的蒼穹仿佛都因著節日而顯得親切起來。高級公寓區中的露天旋轉木馬成了情侶們和小孩子的天堂,一圈一圈旋轉著的木馬,上麵金黃色的燈彙成一條暗夜裏倏忽而落的流星。
艾西坐在一邊的長椅上發呆,淡淡掃了一眼正滿麵笑容向她走來的男子。仁王雅治在她身邊坐下,緊接著從懷裏掏出一罐奶茶:“快喝吧,我一直保溫著呢!”
艾西心中驀地一暖,從他手中接過奶茶。帶著溫暖的觸覺,不知是奶茶本身的溫度,還是體溫,總之這種感覺讓她整個心都暖了起來,笑容不由自主地爬上了唇角。翠綠色的眼眸中滲透著某種不知名的情緒,她露出很久以來第一個發自內心的笑容:“謝謝。”
仁王深吸一口氣,瞪著眼睛誇張地捂住胸口,道:“天呐,我第一次看見你笑……”
艾西剜他一眼,說:“那說明你運氣不好,我可是每天都在笑的。”
“是冷笑吧!要不就是皮笑肉不笑。”看著艾西越來越鐵青的臉,仁王笑的更加燦爛,可看在艾西眼裏,那笑容卻是十足的惡劣。
“看吧,我果然說對了!”
“仁王雅治——!”
仁王捂嘴忍笑,輕敲了一記她的額頭,說:“我們都是上高中三年級的學生,有些想法和感受也都差不多。也許我們剛認識說這些有些失禮……”
“你想說什麼?”看著他明顯認真起來的麵容,艾西心中驀地一緊。
“我們看不到將來的事,不過有時候回憶回憶過去的好事也是不錯的。呐,你有什麼好事跟我分享分享嗎?”銀色的發絲在燈光的照射下亮得耀眼,艾西看著他認真的笑容,有些不真實的感動湧上心口。
她不知道為什麼這個人會這樣關心自己,為什麼會這樣想了解自己,讓今晚的自己高興起來。在這個人身上,她能找到久違的溫暖和感動,仿佛遺失已久,等待她在情人節這天去發覺。然而她卻感覺不到最基本的安全感。因為在他身上,他存在著太多的疑惑和不確定。
她的笑容帶著自嘲和無奈:“我真沒什麼好回憶的。抱歉。”
“那你的人生可真沒什麼意思,嗬嗬。那就說說現在吧!”
……
艾西像是最後確定似的地看了他一眼,得到的是他帶著真誠的眼神。好似積蓄已久的情感等待在今天釋放,突然想對他訴說一切,她的心情,她的家庭,她的孤單,她的寂寞,她的彷徨和無措……也許,眼前的這個人,是可以讓她在心靈上依靠的,是可以成為好朋友的,甚至是……
“現在的家,不是我的家……”
當聽她說起的第一個字時,仁王的心像被什麼擰住了,心情開始波瀾起伏。
原處高樓上冰藍色的探照燈在夜空中筆直地伸延,她的聲音如同夜裏的風,與廣袤的蒼穹融為一體,帶給人鮮活卻冰冷的觸感。
艾西告訴他,她的父親在她十一歲那年車禍去世了,她的母親與夫家脫離關係後帶著她獨自生活了六年。在她十七歲的時候改嫁給了現在的父親。同年,她改姓櫻塚,並開始與她的新家人朝夕相處。她的繼父,和繼父的女兒。
……
仁王靜靜地聽著她的敘述,聽她說這些年與母親相依為命時的困難,聽她說母親再婚後她變得越來越寂寞的心。明明應該感覺溫暖的事,可在新的家庭裏她卻用孤獨的心將外界隔絕開來,沒人進得去,也不容許別人進入。她曾經幻想自己能與繼父和妹妹和諧相處,四個人組成一個溫暖的家庭。可那都是想象出來的,她實在沒辦法真的付出行動。在她心裏,那些人仍然算不上是“家人”。
“你的妹妹叫蘭朵是吧?她今年有多大?”
“和我同歲,隻比我小六個月而已。哦對了,她好像也在立海大讀書,不過她是在學校寄宿的,每星期回來一次。”
“原來跟我一個學校呢……還是同年的。”
仁王低歎一句,然後伸出手臂搭上她的肩膀,輕輕用力,像是在給她力量和支持。夜空下的雙深紫色流光的眼睛,閃爍與以往不同的認真:“艾西,我覺得你有些擔心是沒必要的。既然他們已經是你的父親和妹妹,某種意義上已經是親人了,那麼還有什麼包容不了的?”
她看著他,眼眸裏閃爍著冰冷和不信任:“你沒辦法明白我的感受,因為你有一個完整的家。”
他側過頭笑笑,說:“不管是不是真正有血緣關係的人,感情是不需要血緣維係的。也許……也許隻是你在猜忌,他們已經都能夠包容你了,就像你說你的妹妹沒辦法跟你相處得好,也許隻是你單方麵的在排斥她。”
艾西猛然睜大眼睛,瞳孔中閃爍著琢磨不定的光,但終究化為一片寧靜:“你也隻是猜測而已。”
他輕歎口氣,說:“不如我們一起看一看,你稍微改變一下對待家人的方式和態度,看究竟有沒有收獲。如果沒有,算我輸,如果有,你輸。”
艾西挑眉一笑,淡漠中帶著一絲戲謔:“好啊,截止日期到高中畢業。”
“還要兩個月,這麼久啊!不過算了……輸的話要什麼懲罰?”
艾西白了他一眼,“說的好像我會輸一樣!”
仁王賠罪似的笑道:“好好好!如果你贏了就獎勵你和我交往一個月,如果我贏了你就要做我一個月的女朋友!”
艾西半天沒有從他繞口令一般的話裏繞出來,在嘴裏念叨了幾遍後才發現自己竟然被占了便宜。
當她回過神要衝過去給他點教訓的時候,當事人早就跑到十米開外了——
“仁王雅治——!你那什麼懲罰啊!”
口頭上占了上風的仁王笑得一臉邪氣,上挑的眉眼好似有用不完的鬼點子,“先這麼定下來吧!以後想到別的了再改也行啊!哈哈!”
艾西羞紅了一張臉,恨恨地剜了他幾眼,終究撲哧一笑,轉過頭不再理他。
……
有些事,當它發生的時候察覺不到任何變化,反而覺得順理成章,而人們往往忽略了事物潛在的力量,潛在的,改變周圍環境和心裏情感的力量。
情人節過了之後,那天晚上發生的事在仁王和艾西身上都或多或少的留下了一點點的變化。
例如,仁王在每天上學之前,總會叫上艾西和他一起走,雖然兩個人隻能一起走兩個街區便要分道揚鑣;
例如,天氣好的時候,吃了晚飯他們便會一起延著夕陽下的街道散步,說些今天發生在學校裏的趣事;
例如,艾西會發一些短信給他,說一些平時見麵沒能說出口的話。但是,卻很少得到他的回複。
她不知道他是沒有接信必回的習慣,還是根本沒想回複她。有時候,她甚至怕自己的行為打擾到他,至而引起他的厭煩……
……
清晨的天空碧藍碧藍的,空氣清新得仿佛被籠罩了一層水汽,整個世界都在這個乍暖還冷的季節裏變得清新起來。
仁王坐在二樓教室的窗台上,白色的襯衫在陽光下亮得晃眼。突然感覺到褲袋裏的手機在震動,翻開來一看,是艾西發來的短信:
“今天晚上有時間嗎?一起出去吃飯吧,聽說學校附近新開一家店。”
仁王挑起一絲邪魅的笑,心想,這女孩兒有時候真的很有趣,她發短信時說的話,和跟自己見麵時說的話會有點細微的差別……更溫柔一點,好像這才是她心裏的真正想法一樣。
合上手機,他並沒有馬上回複,而是拿出筆記本,翻看起今日的日程表。
“你應該改改自己這個不認真的態度了,雅治。”
……安靜。
一秒、兩秒、三秒……
“你幹什麼啊柳生比呂士!不要有事沒事就一聲不吭地站在別人身後好不好!”仁王一臉驚悚地看向來者,雙手不停地拍著胸口。他就納悶了,明明生得一副紳士的模樣,做事也是一貫的彬彬有禮,可這人除了有“多管閑事”這個癖好之外,還喜歡玩神出鬼沒!
當然,他的“多管閑事”也僅限於對待朋友。
柳生比呂士絲毫不理睬他的抱怨,徑自拿起被仁王扔在窗台上的筆記本,並沒有看裏麵的內容,而是正了正眼鏡,問道:“沒聽見我說的話麼,我是說讓你改一改這不認真的態度。”
仁王瞳孔一緊,眼神突然犀利起來:“你看見了?”
這回換成柳生納悶了,“我沒看見你的什麼隱私,隻是早上看見你又拒絕了一個女生的告白而已。”
仁王無力地看了他一眼,說:“這正能夠說明我為人的認真嚴謹,不喜歡的女生拒絕不是正常的嗎?”
柳生看了他一眼,未語。嗬,怪就怪在,每個女生你都會毫不猶豫地拒絕。算了,這是人家的事,與他無關。
“隻是。”
“隻是什麼?”仁王追問。
“出於最基本的禮貌,別人發來的信息是要立即回複的。”
看著柳生離開的背影,仁王聳聳肩,拿出手機,在空中拋出一個弧度,然後穩穩地接住。
“這不是正要回複麼?你可真要變成老爺爺了啊,比呂士。”
……
…………
傍晚,夕陽籠罩了大半個東京,玫瑰色的晚霞從桔色的海平線上延伸而上,裹著天際裏那幾朵漂浮的雲,仿佛水嫩的花朵。
少女掛著笑容,腳步輕快地在安靜的街區裏奔跑著,最後停在門牌寫著“櫻塚”的住宅前。整理了一下有些淩亂的卷發,按響門鈴——
“媽媽,我是蘭朵!”
……
餐廳裏彌漫著誘人的菜香,一身白色浴衣的女子從浴室中走出來,一頭半長的卷發上還滴著水。而少女在看見坐在餐桌前的中年男人後,立即扔掉毛巾,跑到桌前就坐。這個中年男人就是艾西的繼父,櫻塚翔一。
“媽媽做的菜就是香啊!每星期等的就是這一天!”
在廚房忙碌的主婦麵帶微笑地端出最後一道菜,“蘭朵一定要多吃一點,在學校住了一個星期都沒有回家呢!”
“嗬嗬,麗奈,你太會嬌慣孩子了!”
蘭朵切笑地看著這對夫妻,突然停下筷子,問道:“姐姐今天不回來吃飯了嗎?我們用不用等她?”
裏奈莞爾一笑,道:“她和朋友出去吃,叫我們不用等了。”
蘭朵烏黑的眼珠骨碌兒一轉,慧黠一笑說:“該不會是有男朋友了吧?”
麗奈拿著筷子的手驀然停頓了一下,笑容有些僵硬,目光在丈夫和二女兒身上流轉。這個本應該在今天聚在一起的四口之家,卻因為一個人……而艾西,看上去更像是在逃避著這一天。作為一個母親,是最了解女兒的人,她又怎麼不知道艾西的心思呢。
……
艾西回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八點。出於禮貌的和父母打過招呼後便將自己關在了房間裏。耳邊突然想起不久前仁王對她說的話……
隻要改變相處方式和想法,就能和家人相處的很融洽。
不管是不是真正的親人,他們都是你的親人。
可是……
說到底,他們仍然不是我的親人啊……
這時,艾西的目光突然落在桌子的一角,被她壓在一本字典下的雪白信封。是情人界那天她在外麵拾到的情書。至今她都沒有打開過。
別人的信……打開來看總不好吧……
可人類就是充滿好奇心的生物,對於越是不能去探究的東西,好奇心就越強大。
艾西吞了口口水,心跳突然加速……
既然被我撿到了,又在家裏放了這麼多天……看看……應該沒什麼吧……
隻看一眼而已……
胸中似乎有千萬隻小鹿在亂跳,她微顫著雙手撕開信封的封口,然後拿出裏麵同樣雪白的信紙,隻有一張信紙,上麵是淡藍色的、瀟灑流暢的字體,漂亮的右斜體。
心跳莫名的加速,仿佛裏麵的內容帶有極其強大的吸引力,能將靈魂都吸附進去,又帶著龐大的未知。
她沒有辦法靜下心來按字句慢慢讀完,反而更關心信箋的落款——
“景”。
沒有寫信時間,署名也隻有一個字,“景”。
她默念著這唯一一個名字,思緒仿佛被抽離出身體,心中的細節淩亂。仿佛這個名字是她前生的羈絆,今生讀起來仍舊帶著一絲驚動。像冰冷的刀刃自心口劃過,帶來一絲尖銳的疼痛。
艾西沒有再繼續讀下去。她飛快地將信重新折好放回原處。就在這時她聽到了一陣敲門聲。
“姐姐,是我,蘭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