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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血蓮賦
    第01章
    天龍王朝,揚州,渠家莊。
    血蓮湖畔,他的孤獨如啼血的子規。
    他,是渠家莊的渠蓮初。是揚州城最美的人,是我心中最愛的人。
    我是他的貼身侍婢,在我十歲那年,他降生在這個家財萬罐的渠家莊,那一夜,院子裏長年不曾開花的血蓮一夜之間爭相綻放。所以,老爺便給他取了蓮初這個名字。
    他性格孤僻,不喜與人接觸,他喜歡紅色,他喜歡把一天中大部分時間留在血蓮湖,他喜歡拿著紅紙傘站在太陽底下等待雨落,他喜歡。。。。。。
    他的周圍是一片詭異的血紅。是因為他那血紅色的外衣,還是湖中那朵朵血紅的蓮花。
    十八年來,他從未踏出渠家莊半步,老爺禁了他的足,也許,是老爺怕他出去顛倒了眾生,生了這樣一個兒子,不知是福是禍。
    或許,正因為如此的與世隔絕,造就了他周身更加濃厚的悲傷。
    記得有一年天旱,他跪在幹涸了的血蓮湖畔哭了很久,仿佛是要將五髒六肺都哭出來。
    他九歲那年,我第一次看見他拿著紅紙傘,靜默地站在陽光下,白瓷般的臉龐,精致如人偶的五官,垂至腰間如瀑的長發,淬若秋水的明眸,尚未成年便已擁有了絕世之姿。他寂寞地望著天,也不怕陽光刺了眼。
    少爺,你在做什麼?
    為什麼還沒下雨?
    少爺,今天天氣甚好,怕是不會下雨。
    等待雨,是傘一生的宿命。
    他為什麼總是說出一些不符年齡的話呢,看著那樣的他,我的心就像被一根無形的絲線拉扯,痛得肝腸寸斷。我愛他,我想走進他的心,為他擋住陰霾,根除哀傷。是我表現得太明顯,還是他感覺太靈敏。十八歲生辰那個下午,他在血蓮湖畔問了我一些話。
    秋露,你喜歡我麼?
    少爺,渠家莊上上下下沒有不喜歡你的人。
    秋露,你想走進我的心麼?
    少爺,奴婢不敢。
    我把我的心打開,你卻未必走得進來。
    再清楚不過的拒絕,隱藏在黑暗裏禁忌的一點亮光也突然滅了去。
    隻是,多年來的情愫怎是一朝一夕便能斬斷的,我不會放棄的,總有一天,他會被我感動。
    而這最後的一點執念最終也被上天剝奪了。
    生辰這晚的子夜,我煮了一碗麵,一個雞蛋,一個鴨蛋。
    滿心歡喜地輕扣他的門,半晌,不見人應,推開房門,空空如也,一室寂寥。
    莫不是又去血蓮湖了。
    曲曲折折,血蓮湖池水蕩漾,大朵大朵血蓮絢爛綻放,染上了月色的冷白。
    他負手站在碧綠浮萍上,墨般的長發被輕風吹得悄然起舞,飛揚的紅色紗衣讓他詭異妖冶,一個振袖,他翻過了高高的圍牆。
    我立刻奪門而出,蓮初,深鎖在金絲牢籠的你,是何時學得這般輕功的。伴在你身邊的十幾年的我怎麼現在才發現呢。蓮初,你到底有多少秘密是我所不知道的。
    我曾學過一些武功,不過都隻是些沒有內力的花拳秀腿。
    追了些許路程,我已是氣喘籲籲。
    少爺,你要去哪裏!
    我的呼喚讓他停滯了身影,寒華下,遠處的那抹紅點停在陡峭的懸崖,然後,一點一點地向前移動。
    少爺!不要!
    紅點義無返顧地落了下去,伴著我班駁的心一起落了下去。
    蓮初,你有什麼想不開的事情,你有什麼承擔不了的痛苦,你有什麼充足的借口結束自己的生命。
    你不要渠家莊了麼,你不要老爺了麼,你不要秋露了麼。
    雜吵的人聲,急促的腳步聲,暈了人眼的點點火光。
    秋露,少爺呢?
    王伯,您的眼睛越來越不好使了,少爺不就在這裏麼。
    秋露,現在不是跟王伯開玩笑的時候,少爺怎麼可能在天上呢。
    看到了麼,最亮的那顆星星就是少爺,而旁邊那顆小的就是秋露啊。
    秋露,你是不是瘋了。
    對啊,我瘋了,沒有蓮初,這瘋病就犯了。站起身,閉上眼,往前邁一步,踏空,落下去。
    耳邊是山穀幽遠的歌聲,此刻,我飛了起來,越飛越高,越飛越高,越飛越高。。。。。。
    蓮初,我是你身旁那顆小小的星星。
    渠蓮初攀住了崖邊突兀而出的一棵樹,他冷冷地看著那抹總是追逐他的白影像流星一樣劃過他身邊,然後,消失在幽暗深沉的穀底。
    細長的眼睛裏似乎藏了人世的悲苦痛淚,良久,他輕聲的對著滿眼的虛無,道:“萬物皆空,因緣天定,一切自有定數,你我若真有緣,那超越萬丈紅塵的生死必然也阻擋不了你我的緣分。”
    當一切重歸寧靜,渠蓮初躍上了崖,他仰望著天上的繁星,露出了傾國傾城的笑。最後,他選了一個與渠家莊背道而馳的方向離開了。
    ***
    天龍王朝,景王府。
    豪華的王府內,黑壓壓跪了一群人。
    “王爺走了。”景王妃撫下景王死不瞑目的眼,宣布了這個噩耗。
    頓時,整個屋子的人都抽泣起來。當然,有很多人是強擠眼淚,有實在擠不出的人用袖不停的擦眼角,有的幹脆俯地扮起花旦大唱京劇。
    景王妃撫著額頭站起身,身形搖晃。
    “王妃。”一旁的侍女驚呼一聲,扶住搖搖欲墜的景王妃。
    “沒事。”景王妃搖搖頭,抹了抹眼角。
    忽然屋裏傳來驚呼:“王爺動了。。。。。。王爺的手動了。”
    景王妃驚了一下,皺了皺眉,表哥是不是拿錯了藥。
    鑲金嵌玉的紅木雕粱床頂,掛著青色的帳幔。
    這裏難道是地府?
    口幹舌燥,喉嚨發癢。水,我要水。
    微微睜開眼睛,印入眼簾的是一個穿著華衣的美貌女子,她手如青蔥,腰若柳絮,膚似凝脂,長發順著肩膀滑落。不過,她依然不及蓮初分毫。
    “水。”我試著坐起身,華衣女子立刻撲上來撫住了我。在她觸碰到我身體的那一刹那,我的頭突然傳來裂開般的痛。
    零碎的片斷不斷在腦海裏此起彼伏,然後,連成了一串完整的畫麵。讀書、騎射、陰謀、大婚、背叛。。。。。。
    我驚慌了,這不是我的記憶,畫麵裏的主角是一個叫做安子建的俊美少年。而這個少年竟然是當今皇帝的第八個兒子。
    我怎麼會有他的記憶?捂著胸口我咳了起來。
    平的,胸口竟然變成了平的。難道。。。。。。我的手鑽進了被子底下。
    借屍還魂,曾聽人說,有剛死了的人複活了的。原來,這是真的。
    “王爺,喝口水罷。”我瞟了一眼眼前這個蛇蠍心腸的女人,她心虛地躲開了我的目光,期期艾艾的道:“王爺你可好些了麼。”
    兩麵三刀的女人,安子建那麼相信你,你居然下毒害死了他。
    “你們都下去吧。”我喝過水,斜了一眼景王妃,“也包括你。”
    景王妃不甘的咬了咬唇,帶著眾人唯唯諾諾地退下。
    我算是重生了麼,或許,蓮初也會和我一樣。
    心裏燃起了一絲希望,可瞬間又黯淡了下去。
    倘若真是如此,要找到蓮初好比大海撈針,也許,他就在我身邊某個人的身體裏,而我卻一無所知。我該怎麼才能找到你呢,蓮初。
    不管了,無論再怎麼艱難,我都不會放棄任何可能找到你的機會,五年,我給自己五年的時間來找你。
    如今我是尊貴的王爺,所以,我將運用手中的權力把大江南北翻個遍。如果五年後好不到你,那我便會認為你死了,到時候,我定下黃泉找閻王要人。
    “春雪,吩咐下去,明日我們去揚州城。”我朝門外的影子說了一聲。春雪是安子建路過杭州時收留的一個孤兒,是他的心腹。
    我鑽進湘繡被裏,突然發現了一個嚴重的問題。
    我現在變成男人了,蓮初也是男人,男人和男人?這怎麼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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