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評:【實體書】係列 《在人間一晌貪歡》(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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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人間》是有緣分的。因為蘇童的《碧奴》,對一度熱門的“重述神話”係列失望得很,於是葉兆言的《後羿》放在書店顯眼處,我連翻都沒有翻上一頁,就昂首而過,熟視無睹。但是,《人間》未出,就已經讓我忐忑不安。屢次去問,書店營業員卻總拿出高爾基的著作給我。
白蛇的故事是從小熟極的;播放《新白娘子傳奇》時,正在會為趙雅芝的精研雅致驚豔的年齡;李碧華的《青蛇》至今沒有讀過,王祖賢和張曼玉的妖豔卻銘記在心,一曲《流光飛舞》餘音繞梁;大一時參加大學的“求是杯”,第一場的辯題就是“雷鋒塔是否應該重建”。
或許,與白蛇的故事本就是有緣分的。
嚴格的說,這並不算一部非常成功的小說。四條線索的嚐試,反而使得整個故事變得混亂。白蛇與許宣,青蛇與範巨卿,粉孩兒與香柳娘,雷鋒塔倒當日出生的秋白的今生記憶,每一條線索都可能成為一個好故事,可是放在一本薄薄的書中,卻顯得草草了結,言之未盡。好似每一次呐喊卻都在衝破喉嚨的時候憋住,渾身上下不舒服。
但是,對一樣事物的喜愛,似乎並不在於它有多麼的完美。好像我鍾愛的荷蘭隊,它拿不到冠軍,卻不會失去我對它的愛。《人間》的美妙,並不在於它的結構或情節。這二者上,它有著太多可以詬病的東西,但它卻有這一種直指人心的魔力,使我手不釋卷。
或者是喜歡李銳的殘忍吧。青蛇,死在範巨卿的劍下;白蛇,舉劍自盡;法海痛悔而隱,成了黃河邊的一個纖夫;許宣獨自撫養兒子長大,苦守著他母親是妖的秘密直至失明……曾經是西湖江南的煙雨纏綿,竟然隱隱帶上了塞北黃沙的血淚糾纏……
李銳借書中人的口說:“沒有什麼生靈比人更不能容忍異類的。”
就是這樣一句一句看似夢囈般的妙句。我第一次把讀小說,當作了警句選編。
觀音對白蛇說:“你最終沒能修煉出人心的殘忍……”所以,白蛇救人的善舉卻白費了自己兩千九百九十九年的修行。
青蛇問:“去那人間,路遠不遠?”三足鳥不經意地意味深長:“去倒不遠,回來可就遠了。”這世間事有多少不是如此?
青兒隨興地變著銅錢和銀兩,白素貞卻寧願將纖纖十指繡出血泡也要做活換錢,青兒問:“姐姐呀,哪裏變不出銀子來?為何要與自己過不去?”白素貞反問:“青兒呀,不做人,你到人間幹什麼?”
白素貞帶著一心為人百般隱忍的心,小青則是為一晌貪歡而遊戲人間。但無論是堅忍還是天真,卻都敵不過人心如鐵。法海第一次隨師傅入世,慧眼未開,見一張衙內縱凶徒在鬧市傷人時,還會憤憤不平,認為此惡人必是妖精。師傅卻告訴他:“那不過是個肉身凡胎的小小惡徒而已。”開了慧眼的法海,學會了分辨人與妖,卻終於混淆了善與惡,逼死了二蛇。而在白素貞舍血相救時還感恩戴德的碧桃村人在知道二女是妖後,也人人皆曰可殺。
惡人可容,善妖必滅。
隻為貪戀那開花美景的簡單之心,卻終於不能容於一個不許不作惡的妖異共生共存的人間。
曆來的白蛇,皆重在講情。《新白娘子》裏的悱惻纏綿,《青蛇》裏的孽怨糾葛,都沒有辦法真正地打動我。
我想,我愛的不是《青蛇》的魅惑,也不是《新白娘子》的斷腸。
愛的,或者便是《人間》的人之殘忍和妖之執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