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借屍還魂戲 第三章 借屍還魂戲(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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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殿見朱一貴等三人還是傻呆般六眼透著茫然,轉而遂故作高深地說道:“當時我抽著這個簽也是不甚明白,深思了很久仍舊不解,我便求解於虛風法師,法師搖頭不答,我又跪地再求,法師竟拂袖轉身而去,然他口中在輕輕念道‘青天白日明月光。青,亦清也;明,即明也。’我聽後再細細琢磨了好大一會,後來才豁然恍悟!原來這七字之中正蘊示著‘明複清亡’的玄機和箴言。這豈不是天意和禪願否?朱大哥,明朝的皇帝姓朱,你恰也姓朱,我想,此簽就顯然是應在你的身上。我等自現在起就認定你是明朝帝室的後胄,再給你們朱家修撰一本直係安徽鳳陽朱家的家譜,來他個假戲真做、真戲真演。有了這個天潢貴胄的特殊身份,打起“反清複明”的旗子來豈不是名正言順、易籠人心並號召四方?更可師出有名地去驅殺那些狗官清奴,與清朝分庭抗禮,何愁大事不成矣!”
“好!拉大旗,當虎皮。朱大哥,你就‘借屍還魂’吧,販鴨的雖賤,總比那四處化緣的苦行僧略勝幾分。水無鬥量,人無貌相,販鴨的憑什麼就不能做皇帝?”吳外手裏拿著一隻鴨爪邊舞邊從板凳上躥起嚷道。
“呸!你這狗戳的秤砣,不會說話便給我把嘴封住。看你這一副人模狗樣的醜形才實是‘借屍還魂’出來的呢。”朱一貴衝著吳外似罵非罵、似笑非笑地慍道。繼而又假作躊躇和謙卑地說道:“若是虛風法師都如此說,那就一定是真兆。想當年我父母給我取名為一貴時就希望我能一生榮華富貴,不料在今天才始冥冥浮現端睨。隻是,隻是我行嗎?黃二弟,你名黃殿,黃諧皇,殿為殿,你又博古通今、飽學多智,你應比我合適。”黃殿一陣獰笑,說道:“你姓朱,我非姓朱,你行,你應出頭,當仁不讓!”
朱一貴此時已被黃殿的一席話煽動的心旌搖蕩、如醉如癡了。他做夢也不會夢到這輩子還會有人要擁立自己去當皇帝?他,咧著大嘴,感到渾身飄飄然,仿佛黃袍業已加身,金殿就在足下,亦真亦幻了!什麼天高地厚?什麼鴨販命賤?什麼天道昭彰?什麼性命之憂?一古腦全置於了腦後身外。他手舞足蹈地說道:“我做皇帝,黃二弟等須要鼎力幫我?”
“那是自然。我等本來已是捆綁在一處,現在更是要生死榮辱共同擔之、刀山火海一並進退。總教大哥不必驚慌,我幾日後就請大哥南麵稱王!”黃殿極力打氣道。其實黃殿在這之前就已與那朝夕都想複興漢明的虛風法師策謀好了,由虛風在暗處鼓動,由黃殿則在明處組織,要趁眼下台灣吏治腐敗,民眾離心、生怨之時,抬出朱一貴的朱姓來以示正統,借機顛覆台灣,複辟明製。
“我若果有一日為帝,縱是千刀萬剮亦是甘心!”朱一貴激動得話夾顫音。
“那我們就幹了。爾等切記1此事在打響之前一定要絕對保密,不可向外泄露丁點跡象。這那晚參與盟誓起事的骨幹人員我都已聯絡好了,等會李勇和吳外二人便隨我去,分頭再行落實。朱大哥,你這裏的心中人物,也可著手去聯絡,但一定要靠得住的,要與清人有怨有仇的,千萬不能走漏風聲。具體如何行動,我那晚自會布置。好了,就這樣。”黃殿說罷,拉起還在狼吞虎咽的李勇和吳外,向朱一貴一拱手,轉身遂去。
此時的戶外,月已掛中,星已偏西,村落死一般寂靜,隻聞偶而有一兩聲狗吠和引來的鴨鳴。
三日後,光興村的月,已黯然偏西。朱一貴和一屋子的人都在屏聲斂氣、靜靜地等待。忽而,戶外傳來了急促的狗吠與鴨嘶,其中還隱約伴有急促的腳步聲。朱一貴連忙從椅子上翻起,打開木門,就見一夥人從身旁魚貫而入。進來的人和原來的人一下子就把個朱宅塞滿,仍見屋外的坪上還有四、五百人的驅影在夜幕中晃動。
“朱大哥,這位是風山的杜兄弟。”為首的黃殿指著一位長著絡腮胡、塊頭碩大的漢子介紹道。
“哦,是君英兄弟,久仰!久仰!”朱一貴抱拳頓首道。
“對朱大哥我也是如雷灌耳、皓月當空呀,幸會!”杜君英奉承道。
“這位是諸羅的賴兄弟。”黃殿指著一光頭蠻漢介紹道。
“賴池兄弟縱橫諸羅,名震江湖,兄弟是佩服啊!”朱一貴拱手道。
“在朱大哥麵前怎好說‘縱橫’二字?你是眾望所歸啊,我等惟有服帖為是!”賴池謙卑道。
“好了,大家不必太多客套。其他的人朱大哥大都熟悉,這不是,連蝦婆、魚簍都來了。李勇、吳外二位兄弟,拿出大哥的衣冠,請大哥南麵而坐!”
李勇和吳外二人立時打開攜來的衣箱,抖出一套明時模樣的黃袍黃冠,不由分說,上前除去了朱一貴身上的舊衣,便將袍冠裹戴了上去,並扶定朱一貴南麵而坐。
朱一貴借光朝身上一看,卻是台上的戲裝,還冒著一股濃烈刺鼻的漢餿味,不由惡心,但又不好脫去,隻好正襟端坐。
隨後,蝦婆陳阿枝和魚簍付春花二人竟至內室,須臾扶出一位黃臉婆子吳氏,取出一套蟒袍宮裙也裹了上去,隻嚇得那吳氏瑟瑟顫抖,麵目刷白,隻往後掙。
“莫動,穿好!”朱一貴朝吳氏嚷道。
吳氏仍是後掙,問道:“一貴,你們這是唱得哪出戲?”“富貴戲!你唱不唱?”朱一貴慍色喝道。吳氏見朱一貴光火了,無奈才任由二人擺布。改裝後,二人且扶吳氏於朱一貴左側坐下。
“換衣!”黃殿叫道。
瞬間,隻見以黃、李、吳、杜、賴等人為先,眾人齊抖出綠冠紅服、藍巾紫衣等雜色戲服匆匆換上,乍眼一望,好似一幅群醜圖。
“跪拜大王!”刹時,隻聽凳倒碗砸、帽掉衣刮,屋內的人磨肩擦背,跪擠作一團,三呼“萬歲!”,齊向朱一貴夫婦叩起頭來,場麵煞是滑稽。朱一貴夫婦手足無措,不知如何應答?索性象木偶一般受了眾人的三跪九叩之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