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繼，定一張機票，越快越好。”季臣簡潔說道，即使受了傷，他依然是掌控全局的沉穩深沉。
    肖繼沒有提出任何疑問，答道：“是。”
    季臣又看向遲歡，停了一下，說：“遲歡，你明天回香港。”
    遲歡一愣，脫口而出：“那你呢？”
    “我還有事情要做，要多逗留在這裏兩三天。”他清楚這次意外是誰搞的鬼，他必須留在這裏和某些重要人物交涉。
    遲歡想說什麼，呆呆看了他很久，最終還是沒有開口。
    她知道季臣做的決定，沒有人能夠改變。
    肖繼的辦事效率果然迅速，一張早班八點的機票很快就到達遲歡手中。
    酒店那邊是不能回去了，他們的行李自有人去收拾。第二天早上，季臣執意要親自送她上機，沒人敢反對。醫生在謹慎檢查了他的傷口之後，他與遲歡便坐上肖繼駕駛的車開出醫院，朝機場開去。
    除了肖繼，季臣沒有帶其他保鏢。身邊帶多一個人，被人盯上的幾率就大大增加。
    “我已經通知了黃叔，他會提前一個小時在機場等你。”
    遲歡看著季臣，欲言又止。她心裏有種莫名的焦慮，促使她想問他一個問題。
    “進去吧。”在人群裏暴露越久，危險性就越大，他不允許她受到任何傷害。
    遲歡踟躕了下，沒有移動腳步，她咬緊了唇，仍然是複雜地看著季臣。
    “怎麼了？”察覺了她的異常，他問道。
    “季臣。”遲歡鬆開了已然咬得發白的嘴唇，猶豫了許久，終於將糾纏了她一個無眠之夜的話說出來：“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什麼問題？”
    遲歡深吸了一口氣，呼吸有些急促，她靜默了許久，突然問：“你愛我嗎？”
    她想知道，想知道季臣到底有沒有愛她。哪怕隻有一點。
    但是愛與不愛，又能怎麼樣呢？她不知道。而她呢，她愛不愛他呢？她也不知道，但現在，她隻想知道他的答案。
    季臣不知道遲歡會問這樣一個問題。事實上，這不是她第一次問他。
    沉默了很久，他低低地說：“等我回香港，我們回去再說。”
    他還是選擇忽略她的問題。遲歡的臉變得蒼白，許久她笑了一聲，很輕很輕的一聲，像是把胸腔裏的氣息都吐盡了。
    聽到她的笑聲，季臣心裏產生一種奇怪的感覺，讓他有些煩亂，那顆心莫名窒了窒。
    “知道了。”她的語氣平淡無波，心裏浮起淡淡的哀傷。她為什麼要問，明知道他永遠不會給出答案，她為什麼還不死心……
    她到底想確定什麼，想知道什麼……
    “遲歡……”季臣還想說些什麼，遲歡輕輕打斷了他：“我走了，你早點回來。”說完這句話，她不再看他，轉身進入登機口。
    季臣深深看著她的背影，讓他無比迷戀的背影，離他越來越遠。一個轉彎，她消失在登機口。
    確定她安全登上飛機了，季臣卻站在原地，久久不動，直到肖繼在旁提醒他：“季先生，我們該走了。”
    季臣回過神來，嗯了一聲，兩個人一前一後走出機場。
    出了機場，肖繼在前，為季臣打開了車門。季臣剛要鑽進車子裏，就聽到了飛機起飛的轟鳴聲，不禁停止了動作，仰頭往機場上方望去，一架銀白色的飛機映入視野。
    季臣靜靜看著飛機，直到它升上高空，越來越小。他垂下頭，剛要坐進車子裏，這時，一聲爆炸的巨響充斥了他的耳膜，緊接著，周圍響起了人們驚恐的尖叫和叫喊聲。
    “季先生——”身邊的肖繼望著猛然火光一片的天空，驚聲叫道。
    時間停滯了，空氣停滯了，他的心跳，也在瞬間停滯下來。
    他回過頭，剛好看見一團熊熊燃燒著的火焰從高空墜了下來，那麼地紅，紅得像血一樣，投入他像黑洞一樣的眼睛裏。
    人們從巨大的震驚中清醒過來之後，有人癱倒在地上，有人顫抖著手拿出手機報警，有人則失控得哭喊著跑向火焰墜落的方向，想必是有親人朋友在該航班上。
    而季臣，他站在那裏，麵無表情，一動不動，看著那團火焰，以決絕的姿勢下墜，直到落地。
    “遲歡……”他低聲呢喃，眼神空洞，轉過身，就要往火焰墜落的地方走去。
    “季先生！”肖繼思路還算清晰，忙一把捉住了季臣的肩膀，急急說道：“您不能去，對方的人馬一定還埋伏在機場附近！”
    “放開我。”他的聲音冷得像來自地獄的冰，肖繼心裏一驚，卻怎麼也不放手。
    “放開我！”季臣像受傷的野獸一樣嘶吼起來，回身猛地一拳打在肖繼腹部，力量之大，連關節都在顫抖。肖繼被這一擊打得不由得放開了手，後退了幾步。
    肖繼悶哼一聲，嘴角滲出了一絲血跡，卻馬上衝上去抱住了季臣的腰，死命往後拖：“季先生，您冷靜些，您的安危要緊！”
    季臣的眼睛血紅一片，他奮力掙紮著，嘶啞著聲吼著：“放開我！遲歡在那裏！我要去找她！放開我！不然我殺了你！”他的拳和肘像雨點一樣，毫不留情落在肖繼寬闊的背上。
    “季先生，您不能去！！”肖繼被打得眼前發黑，咬緊牙關，憑著堅韌的意誌，抱著季臣腰部的雙手死都沒有鬆開。
    “放開我！！”季臣像發怒的獅子一樣咆哮著，眼睛裏透出了絲絲的絕望。
    “遲歡，遲歡！”他劇烈地喘息著，一時間身體的溫度，腦裏的思緒，全部都被抽離。
    你愛我嗎……
    他愛她嗎？！他愛啊，他愛啊！
    這一刻，他才發現他有多麼愛她，愛得那麼自私，愛得那麼殘忍，愛到血肉裏去，愛到骨子裏去，愛到忍不住占有她，傷害她……
    可是，他再沒有機會告訴她這個答案了！
    一股劇痛席卷了他，恍惚中腹部一片辛辣的濡濕。他的臉色像修羅一樣可怖，眼神卻迷蒙了起來，眼前的景象開始搖晃，開始模糊。人，建築，逐漸失去顏色，直至完全被黑暗吞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