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賑糧失盜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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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今日上午,牢房裏的餘得利要解大便。獄卒無奈隻好跟著他到了院裏的廁所,坐在對麵一塊石墩上看著他。這時候,縣丞老爺病懨懨的在一小廝的攙扶下,溜達到這邊來了。招手把他叫過去,問他獄裏近況,囑咐他對犯人既要嚴加看管,又要表示關切,一個目的,就是千萬別出事。前後說了不到十句話,獄卒回到廁所前,叫了一聲餘得利,裏邊沒有應聲,獄卒拉開門,探頭一看,登時傻眼了——餘得利蹤影不見,房頂給捅了個大窟窿!
以上情況是包公查問時,獄卒稟告的。包公送走病又加重的侄兒之後,便命王朝相陪來縣衙西跨院的監獄裏查看。他聽完稟告以後,嚴正地講道:“知道你們該當何罪嗎,故意縱逃——應當砍頭;失職——輕者除名,重者苦役!”
二人連連磕頭,央求從輕發落。
包公命獄卒引王朝去各牢房視察,實際上就是要單獨地查問獄頭兒。他問道:“從餘得利昨日收監後,可有人探視?”
“沒有。你老不是吩咐過,任何人不準探視嗎。為了避免出事兒,連別的犯人親屬探視,我都擋了!”獄頭兒說得唾星兒四濺:“跟你老這麼說吧,除了我家老爺到這兒巡視了一遍之外,連蒼蠅、蚊子都沒飛進來一個兒!”
“你家老爺,什麼時候來視察的?”
“掌燈之前吧。他沒進號子,隻由我跟著在中間過道裏走了一趟。囑咐我們多加小心,別出事兒!”
“嗯,隻是老爺來過,夫人來過沒有?”包公這一發問,聽來突然,其實在他心裏已經貯存兩天多了。自從聽了王玉蘭講述劉秀雲與葛兆明的特殊關係之後,他便產生了這個疑問。劉秀雲會不會背著丈夫,甘冒風險去探監呢?要知道,她從小就不是那種怯懦荏弱、唯唯諾諾的女孩子,而是有主見,敢作敢當,外柔內剛。進王府幾年,將“外柔”磨煉得更知趣、知禮,更會迎合人、攏絡人;而“內剛”怕是不會有什麼改變,因為原來就是蘊含不露的。如果劉氏確來探監,葛兆明抗拒與低頭的突然變化,便找到了根據。包公早就要查勘此事,隻是這兩天沒工夫罷了。眼下遇到這個碴口,便提了出來。
獄卒笑著說:“你老真會逗樂子,哪有夫人來視察牢房的呀!”
“你敢說沒有?”包公目射精光,威嚴地盯著獄頭兒,直盯得他毛骨悚然,手足無措,臉上一紅一白,結結巴巴地說:“來過,隻來過兩次。”
兩次?這倒是出乎包公意外,問:“什麼時候?”
“那、那還是……是上個月呢。不、不是視察,是探視。兩次連著,都在晚上。”
“你家老爺知道嗎?”包公見獄頭兒麵如土色,顫抖不已,安慰他道:“你不用害怕,如實說了,我保你無事?”“謝老爺,謝老爺!我說,第一次,很晚了,夫人披件黑鬥蓬來的。一見麵就賞給我二兩銀子,然後才說,她要探視葛兆明,我一聽便愣了。問她,這事老爺知道不?她說,老爺下鄉視察災情去了,今夜不回來?我知道這裏邊一定有勾當,可麵前站的是夫人啊!再說,白花花的二兩銀子,夠我白天黑夜幹一月的!就,就讓她進去了。哪知道,剛過不大工夫,老爺輕手輕腳地走過來了,我嚇壞了,心說這下子完了!不料,老爺朝我擺擺手(意思叫我別出聲),便貼到葛兆明號子窗下邊,聽話去了?!更沒想到的,第二天剛黑不久,夫人便又來了,進去跟葛兆明又談了多半個時辰,我家老爺也沒有再來聽。”
包公問:“他們談了些什麼呢?你不知道,那個獄卒在門外,總可聽到一些吧?”
“聽個三句五句的,也連不起來,要不,你老再問問他?”
包公講道:“今天這段對話,你我都要守口如瓶,不對任何人講起。就當作根本沒有這件事,好不好?你出去把獄卒叫來吧。”
獄頭兒向老爺謝過恩之後走出去,不一會兒,獄卒便進來,他講得比獄頭兒詳細多了。
包公回到寓所,坐在桌前,按照習慣,在案上鋪好一張大紙,邊思邊寫,邊想邊畫,實線、虛線;時間、人名;寫了又抹,塗了又畫。
經過同獄頭兒、獄卒的談話,經過分析、推測,加上自己的想象、補充,包公將這宗案子的由來和發展,設想成以下這個樣子:
劉秀雲隨夫調任到這個地方兩三年了,很可能在某一天與葛兆明邂逅相遇了。二人這才知道對方沒死,還活在世上。但時過境遷,人事已非,盡管往事曆曆在目,也隻能服從老天這個安排了!當然在心境、情緒上,有些波動,有些異常表現,被包冕覺察了。包冕也可能緘默不語,繼續觀察;也可能向劉氏挑明,逕直詢問。劉秀雲則可能一概否認;也可能比較地(不可能是完全的)坦誠相告。但,這已是十三年前的舊事了,如今自不應、更不會,也無需再提。然而,男人的醋勁兒比女人還大。不論是哪種可能,都會使得包冕心裏泱泱不快,其中對妻子的猜疑最多三成而已,對葛兆明的忌恨,則占七成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