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明月庵7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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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要回溯到二十年前了……
父母去世,孝子講究守墓三年。範世儒在朝身居要職,皇上給了半年的假。他奔喪回鄉,料理完之後,在家沒住多少日子,便膩煩了。想回京去,又怕輿論責難。人言可畏,這位禮部尚書,最是重視名譽、聲望的了。無可奈何,除了看書,就是睡大覺。他剛剛四十出頭,飽暖思淫欲,何況又有個嫵媚、豐腴的姑娘在眼前晃來晃去。春桃本來是侍候老太太的,如今就撥在他房裏做些灑掃、端茶打水的活兒。邪念一經萌發,春桃便成了水靈靈的鮮桃,閉上眼,滿腦子都是鳳眼桃腮、聳乳肥臀。先是語言挑逗,繼而在接茶遞衣時,有意裝作無意地觸手勾肩。一天他送給這大丫環一塊綢緞衣料,春桃心靈手巧,沒用三天便做成了一身合體的褲襖。範世儒見了,褒貶手藝好、衣料糙,一邊說著一邊撫摸(以摸衣料粗細為名),摸到屁股蛋兒上,掐了一把。
春桃一閃身,嗔道:“看你,當老爺的一點兒不規矩!”
“不規矩,就索性不規矩吧!”範世儒攔腰一把將春桃摟坐在腿上。春桃嚇壞了,連說“別這樣,別這樣”掙紮著站起來。範世儒說:“我一定收你做四房!”
“喲,你那二夫人、三夫人,都一朵花似的,我怎能同她們平起平坐呢?”
“同她們平起平坐,就委屈你了。不出半年,我就把你扶正!”
“你別騙人了,我才不信呢!”春桃說著往外走,範世儒拉住不放,又是明誓,又是許願,又是親、又是啃;一隻手摟得緊緊的,一隻手去扯褲帶。春桃又是怕、又是羞,不一會兒,便被按在了炕沿上……
完事以後,她提起褲子慌慌張張地跑回自己屋裏,心跳不已,倚著被垛,閉上眼睛喘息。腦子裏映現出老爺的幾張麵孔:有眯著眼、張著嘴、諂笑求乞的,那麼下賤!有瞪著眼,咬著牙,凶惡威脅的,那麼嚇人!還有,幹那事時,那麼魯莽粗野,簡直是不要命了似的,同他平日文質彬彬、莊重、高貴的麵孔,怎的竟像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自那以後,二人又來往了幾次,頭一次春桃除了害怕之外,隻覺得那地方火辣辣的生疼,兩三次後,她也嚐到了滋味,特別是正室大夫人的位置,對一個丫環該是有著何等巨大的誘惑力啊!可是沒過三個月,範世儒卻漸漸懈怠了。在他臨走的頭天晚上,春桃滴著淚珠兒,求他帶走。他說:“這事兒總得先同二房三房打個招呼嘛。放心,兩個月之內,我一定派車來接你,那有多光彩啊!”
兩個月過去了,春桃連個訊兒也沒盼來,肚子卻不聲不響地大起來。她箍著遮著,其實,她同老爺的事兒,別人早就看在眼裏,悄悄地議論了。小少奶奶告訴了丈夫。範宏火冒三丈,若是這賤人產下一子,家業便失掉了一半呀!夫妻倆商量了半宿,第二天便將春桃送到明月庵,削發為尼了。
又過了幾個月,範宏進京看望父親,範世儒問起家中事務。兒子淡淡說道:“別的都沒什麼,隻是春桃行為不端,同一小廝有了奸情。小廝逐走,春桃送尼姑庵了。”範世儒點點頭說:“辦得好,治家從嚴,才能永葆清正家聲。”
送範宏進京來的車把式與何大勇住在一屋裏,酒後睡前,免不了將春桃與老爺的醜聞,以及最後的下場講得繪聲繪色,送去尼姑庵便是他趕的車嘛!
一向誠實厚道的何大勇聽了,真是心如刀剜、撕肝裂肺啊!滿腔的仇、滿腹的恨,他恨老爺、恨春桃、恨天恨地,恨死了這個世道!二十年來,他規規矩矩做人,辛辛苦苦幹活兒,便宜讓給別人,自己認頭吃虧,老爹臨死前囑咐的那些話,如今看來,沒有一句對的!從此,他的心腸漸漸變狠了,待人處世也越變越狡滑了。但是,唯獨對春桃,始終忍不下心來忘掉。
年關近了,他辭工回鄉。這時候,春桃已成為尼姑束恒,見了把式大哥,羞愧難當,哭成了淚人兒。老尼也正為她的產期臨近作難。商議結果,要何大勇立下字據,暫把束恒領出去,生過孩子,立即送回,不然就到官府告她拐騙。
何大勇在山北一個小村裏找了一間房子,孩子百日以後,束恒難舍難離地走了。何大勇,一個粗手笨腳的男人,弄著個小月孩,多難啊!種地,打的糧食剛夠交租的;做商販,不到一年本錢賠出一多半!最後,不得不把六歲的閨女托咐給房東大嫂,又返回京城給老東家趕車去了。每年回來看望一兩次,直到三年前,被辭退了,才接回女兒,成了一個家。
府裏已經下達了指令,包拯雖然心裏不痛快,也得照辦。臘月三十辰時剛過,便由專管刑獄的縣丞監斬,將何大勇、黃玉丹押赴法場斬首。
……包拯呆呆的坐在書房裏,縣丞回來,說法場上小尼姑度厄帶著酒食,要求為二犯送行。哪知她走到黃玉丹跟前,隻說了一句:“今世無望、且待來生!”說罷,掏出剪刀猛刺心窩,監士忙去阻攔時,她已倒在血泊中了!
包拯拍案而起,指著縣丞,但是他什麼也沒講出來,卻重重拍了一下自己的腦門,跌坐在椅子上。
過年這幾日,天氣分外的好。
初三一早,包拯便帶著包興、兩名衙役,馱著那箱子字畫,給範大人送來了。將至午時,到了範府門前,隻見燃花放炮,大紅燈籠,新對聯,一派節日的喜慶氣氛!門前場坪上,幾名仆婦照料著一群花團綿簇的孩子玩耍。原來,範宏生有四子,加上姑奶奶帶來的孩子,竟有八九個之多。包拯一見此情此景,不禁想起黃玉丹家隻剩下他老母一人。何大勇家已經絕了!為了道貌岸然的範世儒受賄索賄得的這一箱子字畫,前後五人、加上氣死的黃克強之父,竟有六個人喪命!包拯想至此,對包興說:“你代我送去吧,對他們說,我偶染小恙,未能親自前來。”說罷,撥轉馬頭,狠狠地抽了幾鞭子,急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