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尾以來天氣多陰雨，今夜更是讓城市的燈火照出黑壓壓的雲層，雲層深處雷聲隆隆，閃電在遠方的高地降落，製造更多轟鳴雨水則大片覆蓋整座城市，即使將向陽台的落地窗封死，也叫人害怕如猛獸一般撲來的雨滴會撞破玻璃衝進房間裏來。
    英俊挺拔的男人站在落地窗前，凝視窗外模糊不清又暗沉無比的雨景，一語不發，眉目自然，雙唇放鬆，看似處在一個完全精神放任的狀態。
    電話如約而至。
    男人一派鎮定，就好似黑白灰的房間裏根本沒有什麼東西在作響一般，直到電話響了第六聲，他才後知後覺接起：
    “喂？”
    他的聲音幹啞，沒有神氣。
    “報告區長！籠子裏的囚犯逃了！”
    電話裏的聲音倉促捉急，隱隱還能聽到嘩啦的雨聲和呼嘯的風聲，接著在一聲類似關門的聲音後，所有的雜音馬上消了下去。
    “那還不快去追？！”
    “正在追捕！”
    電話裏立即傳來車子發動的聲音。
    “怎麼逃走的？！”
    “來了兩個具有特殊素質的人把他們劫走了！”
    “特殊素質……？”男人沉吟，後驚覺，“怕是葛明德的戰友……”
    “那可不得了，區長，是捕是殺，請您明示！”
    “還用我說的嗎？”
    “那是捕……”
    “殺！”
    “是。”
    男人掛掉電話，凝視窗外的目光忽的變得擔憂起來，願自然放鬆的雙平眉也皺成了小山。
    ……
    本就是惡劣的天氣，卻還聽得頻頻的刹車、鳴笛、碰撞，竟有車在城市的主幹道逆行！
    開在前方的、被追趕的長安星光左右顛簸，磕磕碰碰地往市郊開去。後方則是沒車牌的黑色中型車，對長安星光窮追不舍。
    不巧在這個晚上深夜出遊的車輛，幸運的不過打了個滑，不幸的則有被逆行的車逼得撞上馬路牙子，或直接衝到人行道上去。
    裏頭司機一人、副駕駛一人，後麵座位則擠了有四個人。明明是足夠的位子，四人卻不夠坐，隻因有一人躺著，昏迷不醒。
    副駕駛穿著病服的漢子看看後方昏迷的人，著急了，轉而對司機道：“你們怎麼隻來了兩個人？難道你們不知道我們對手的厲害嗎？！”
    穿黑色滑雪夾克的司機目不轉睛盯著路，漂亮地飆一個彎道後，司機抽空道：“我們已經做好部署，不管多少車子追來，隻要能成功脫出城門，我們就贏定了！”
    副駕駛的漢子還要發問，後排與司機一樣著滑雪夾克的大圓臉男子製止了漢子道：“有話等安全了再說吧！放心，雖說咱們在醫院失了些利，但既成功出了醫院，這座城市就是我們的表演舞台了！”
    “最好是！”
    副駕駛的漢子不好氣，司機百忙中抽空出來賊笑道：“師弟，你可別忘了師兄我的車技可是隊裏拿過第一的！”
    副駕駛的漢子還要說什麼，緊接著又是一個磨人的彎道，隨著刹車滑行聲和地麵積水被濺起的聲音響徹，車子漂亮地閃過了彎道。不僅如此，也罷滿腹抱怨的漢子的話給堵了回去。
    再過不久，屹立不倒數十載的東城門樓終於出現在眼前，司機再不猶豫，再度踩踏油門，一股腦兒往城外衝去！
    副駕駛卻急了：“你這是要去哪兒啊？！”
    “出城！”
    “還有人在城裏呢！”
    “坐好了！”
    再不容副駕駛的漢子多說一句，車子嗖一下飛出
    了城門樓。
    與此同時，副駕駛忍不住回頭看那還留下了重要的朋友的城市，卻見兩輛僅僅追隨的黑車在出城門樓的一刹那，便陸續開始七彎八拐，短短幾秒間，前車側翻打滾破爛報銷，後車打滑間撞到翻滾的前車，後打著圈兒滑下馬路牙子去了。
    副駕駛難以置信看向司機，後者料到對方想問什麼，便道：“我們連裏那個牛逼的狙擊手，還記得嗎？放你左手邊那山上了。”
    說到這人，副駕駛露出一臉既不服氣又讚賞的表情，後正色道：“既然可以除掉追兵，為什麼不回城？！”
    “別的城，可以，這座城，不行。”
    司機說罷，一語不發，副駕駛急了又要問，後麵大圓臉男子忙把副駕駛的漢子壓下，接過話頭道：“你師兄的意思是，別的城裏最多幾個小兵打打野，這座城市可是司令塔，人家將軍就住裏頭，在哪兒都不安全！我們選個好地兒從長計議，等有機會了，再救剩下的人。”
    “那就由得他們待在那些人的眼皮子底下？！”
    “很抱歉，除了我們真的沒能力保證能安全地一次性帶所有人出來，我們也需要內應……現在可以確定，城裏剩下的目標的處境都相當安全，我們已經將你們的情況如實傳達給其中一人，他已確定做我們的內應，等待機會，一擊而中！師弟，隻好委屈你們再忍耐一些日子了。”
    副駕駛的漢子聽到“內應”二字時已經是一口悶氣憋在胸口，憋紅了臉，在聽到“忍耐”，他那團火反倒燒得一發不可收拾！
    “忍耐忍耐忍耐……你們就知道忍耐，這不是忍耐就能解決的！他們都是沒有經過訓練的人，怎麼能做這些危險分子身邊的內應？！你又怎麼能確信內應就被信任著呢？！”
    “因為……！”
    司機欲言又止，尷尬之中帶著些難以啟齒的味道，左思右想找不到合適的詞句後幹脆不說了，道，
    “等我們安全了我再跟你解釋！”
    “不就是一兩句話的事情你還要推，分明有鬼！”
    “嗨！就是三言兩語解釋不清楚！”司機氣急敗壞，怒敲方向盤，“嘿這麼久沒見，怎麼你別的沒長，光長了這強脾氣啊？！”
    “我……！”
    副駕駛的漢子還要辯解追問，司機卻不願再給漢子機會，又一次腳踏油門，用速度把激動得微微起身的漢子給甩回了座位上去，一路再沒搭理漢子的任何問題。
    就算漢子再回頭望，也不可能看到的城門樓外，兩輛黑車，一架翻在了路上，一架翻在了馬路下麵的草窩裏，後者差點沒一頭栽進將近幹涸的泥漿河裏。
    在長安星光走後，河旁的草叢裏鑽出來兩個人，瞅了瞅兩輛報廢的黑車，紛紛露出讚許的表情。
    其中一人道：“區長真神了，落點居然估算得分毫不差！”
    另一個人道：“就是啊……”
    問話的人忽的噗嗤一笑：“隻可惜這幾個哥們兒了，不但給區長耍了，明兒人民醫院醒來還得挨區長批呢！”
    “行了，別吹了，趕緊給區長打電話吧，別叫人家等著。”
    “誒！”
    ……
    電話再次響起，這次，男人快速接通了電話。
    “如何？”
    “逃了。”
    “知道了，。”
    男人掛掉電話，緊皺的眉頭漸漸平複下來。
    可還沒平複多久，眉頭又再次皺緊。
    他是不是太狠心了？畢竟都是些孩子，卻要孩子們彼此互相猜忌提防，選中的孩子歡呼雀躍，以為是一件立大功的事情，沒被選中的孩子則被蒙在鼓裏，一步步走向失望的境地——若隻是失望還好，若是悲傷、絕望呢？
    然而不管是選中的孩子，還是沒被選中的孩子，都不過是他為達到自己的目的，以考試為由而利用的工具而已，將心比心，由己及彼，自己在做學生的時候，被老師這樣對待，知道真相之後會是多麼的痛苦？
    現在支持他一步步行動的，不就是當初老師加在自己和自己重要的親人身上的痛苦嗎？
    這些孩子當中，就有一個身陷囹圄的小夥子，如果自己的謀劃失敗，這個孩子會麵臨怎樣的未來？
    這個孩子會變成靳嚴那個樣子嗎？
    男人捏緊了手機的拳頭輕輕敲在了落地玻璃門的玻璃上。
    “靳嚴……”
    ……
    烏雲雖厲害，帶來一成片的雷雨，然而離開烏雲之後的天空，晴朗得看得見明朗的月亮和閃爍的星光。
    長安星光從高速公路下來，來過早沒了收費員的城關，後沒有目的地在城裏逛了老半天，直到路上的光亮隻剩下高瘦到有些寂寥的路燈和長安星光的前後車燈，這輛剛剛劫後餘生的車子才又從城裏拐了出去，順著越來越簡陋的道路，緩緩開進了一個小村子。
    車子最終在村道盡頭的一家瓦房前停了下來，突突突的汽車聲驚起了房子裏的人，原本黑洞洞的窗子忽的有了些遠點兒都察覺不了的微光。
    當一行人從車子裏下來的時候，屋子裏迎出來三個人，個個都是理著寸頭、麵容肅穆的漢子，本沒覺得車裏兩個人長得像，如今一看，但覺這些漢子跟車裏下來的兩個同是寸頭的漢子好似一個模子裏印出來似的。
    “隊長，你們可算回來了！”
    其中一個瘦高瘦高的活像個二流子的漢子打趣般和司機說話。
    司機一甩門，反問：“天狼星呢？”
    “還沒回來，估計遇上伏地魔了！”
    車上下來那大圓臉忙接道：“那你是不是該跟太陽係說再見了啊？”
    “什麼叫說再見了？冥王星什麼時候跟太陽係說再見了？我告兒你，科學實踐遲早會證明，冥王星就是太陽九大行星之一的！”
    “矮子就矮子，還充什麼行星？就算哪天你冥王星成了行星，那也沒有紅鸞星跟你好啊！”
    “嘿我你……！”
    “少貧，快過來把傷患扶下來再說。”
    二流子朝大餅臉揮舞揮舞拳頭，跟另外兩個人上前去接了四個被救出來的“傷患”，其中一個重度昏迷，非得拿了單架來才能把人挪回屋裏去。
    進屋子時，本就不耐煩，又被兩個人的嘴炮惹急了的副駕駛座的漢子不難嘟囔：“又不是不知道你們叫什麼名字，還天狼星冥王星的。”
    語氣裏總有些酸溜溜的味道。
    司機珍重地拍拍他的肩膀，把人往屋裏塞了進去。
    屋子的客廳裏，陳設非常簡單，角落還放了斷掉的桌腿和凳腿，一看就是原本被廢置的房子。而被清空的地方，很不搭地擺上了工作台和軍用品，一副被改成了作戰基地的樣子。
    四周也有幾間被收拾出來的房間，眾人將昏迷的人安置在最幹淨的房間，為一一個女性，還是孕婦，也在原副駕駛的好說歹說下，被留在了這間房間裏。
    剩下七人擠在不大的客廳，雖然大家都還沒說話，氣氛卻早早因人口密度過大而溫熱起來。
    司機照顧大家在工作台周圍坐下，有意看了眼原副駕駛旁邊的另一男子，見對方略顯窘迫，便自我介紹道：
    “初次見麵，我是這次行動的隊長以及負責人，我不能向你透露我的姓名，你你可以稱呼我‘隊長’，這個我挺喜歡的，”司機嘿嘿一笑，“或者叫我代號，北極星，小葛你別打岔！”
    “您好，我叫羅宇彥。”
    製止了葛明德的吐槽，北極星和羅宇彥握了握手。
    “你們的姓名資料我們都是知道的，如果沒什麼特別的，在躲避期間請別向任何人透露你們的姓名背景。”
    待羅宇彥正襟危坐地應是，北極星好笑一聲接著道，
    “我們所在的位置是一個城邊緣的落後村子，因為漸漸沒落，這條村子以及周邊的鄰村已經沒人了，我們會輪流派人在村子出入口值班，你們在村子裏是安全的。但若要下山去購買日用品，那就請你們遵守我放才說的規定。”
    接著北極星一一介紹其他成員，大圓臉的鳥神星，高高瘦瘦的冥王星，還有兩個也是什麼神星，羅宇彥連字都沒聽清卻沒敢問清楚，剛介紹完現場的，門外有人有節奏地敲了敲門，對上暗號後，天狼星扛著纏滿迷彩布條的大家夥狙擊槍走了進來，北極星又把這個滿臉迷彩沒人記得住臉的漢子——的代號——介紹了一下。
    葛明德在介紹期間就不耐煩了，介紹一完，忙問：“少磨磨唧唧了北極星，你還欠我們一個交代，別跟我說晚點兒休息，我跟你講，今天你要是不把城裏那兩的情況給我……不，不隻是他們兩，還有他們倆的家屬的情況給老子解釋清楚，沒有你們睡的！”
    北極星看著這個昔日一塊兒奮鬥，如今卻分屬兩個不同檔次的陣營的師弟，翻找腦海裏的星星點點，除了本職上要求他要緘默，心理上，他也是不忍心的。
    “小葛，這次行動我們……”
    北極星正要語重心長，葛明德馬上不幹了。
    “你這嘴型我去，一開口我就知道你想放什麼屁！你別跟我說這次行動我不能參加，我可是拿了大隊長的手諭和西南區聯合行動的，是因為敵人太狡猾，我才沒能進到西南軍區，可不管誰從哪裏過來接手，我都是有權過問的！”
    “小葛你別強……”
    “我才應該是那個倒戈的內應！”
    北極星一時語塞，幾次想把機密說出，都看看屋裏隨處可見徽章，忍耐了下來。
    我是隊長，我該比隊員們都要冷靜，都要抽身事外！
    “別再說了，你睡便睡，不睡我便把你綁起來睡，這件事，不要再跟我講！”

    作者閑話：

    加班＋家事＋發燒……眼前好多星星啊，，，突然出現那麼多人，米娜桑別擔心，隻要把這六個人捆綁為一個人就行了，主要因為，單位行動但結局都會一致，俺是因為想著這麼大件事兒大隊長不可能隻讓一個人下來處理，所以才硬憑著自己看了幾集電視劇就胡謅了好幾個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