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咚——
    “來啦——！”
    “媽您接著洗菜，我過去開門。”
    原本在翹著二郎腿看報紙的英俊男人讓滿臉精亮的胖大媽繼續龜廚房，自己趕緊撇下報紙跑過去玄關開門。
    木門緩緩打開，沉重而寂靜無聲，好似由鋼鐵鑄成的一般，門外，一個身著幹淨翻領白T、整潔的外套和灰色直筒長褲的大男孩，背個斜挎包，拎著兩大袋東西，笑臉迎人地站在那裏。
    “無忌大哥。”
    “小陸你來啦，快進來吧！”
    “誒！”
    孫無忌把小陸迎進來，順手去幫對方拎手裏的東西，邊搶邊道：“我媽不是說買幾個青瓜來涼拌皮蛋嗎，怎麼拎了兩大袋啊？”
    “我看菜場的香蕉不錯，就順便買了，還有，我家那邊的雪梨可以摘了，村裏的鄰裏們送了些過來給我，都還不錯，也拎了些過來。”
    小陸生澀地說著，將袋子讓給孫無忌。
    “還有，無忌大哥要的東西都在包裏，我大概知道是哪一類但不是很確定，所以都整理了一下背了過……”
    “哎呦，有機水果啊！”孫無忌故意打趣，意料之中把小陸說得羞赧了後道，“你啊，人來就好了，隻要帶了胃過來，我媽準高興死！”
    “是小陸來了嗎？！”
    說曹操曹操到，牛媽媽急性子在廚房裏龜不住了，用圍裙擦著手從廚房裏出來，孫無忌想阻止一下都沒阻止住，
    “小陸啊，你來了就好啦！”
    “誒，牛媽媽。”
    “誒我跟你說啊，靳嚴那臭小子最近啊，天天……！”
    “誒媽媽媽，小陸帶了水果過來，特水靈的雪梨！”
    孫無忌故意把兩袋菜和水果拎到牛媽媽麵前，後者一看兩大袋的東西，馬上慣性端出了主人的樣子，笑得見牙不見眼道：“哎呦！怎麼這麼客氣啊？不用這麼客氣的！呀，這雪梨真的好漂亮啊！”
    “對啊對啊，青瓜也跟新鮮，媽你快去涼拌吧，你皮蛋不是已經切好了？”
    “哎呦是誒，小陸你很會挑啊！這青瓜就是要這樣的才好嘛，你看這個色澤，這個柄，就是這樣啊！我跟你說，每次叫無忌去選他都不會選，選的都不好吃的，你比無忌會多了！”
    牛媽媽對小陸一頓誇，誇得後者和孫無忌都要無地自容。
    “好了媽，你快去做吧，一會靳……青瓜過時了就不好了，快去快去！”
    “好好好，我這就去，午飯給你們做皮蛋拌青瓜！”
    在孫無忌的一通忽悠後，牛媽媽終於忘了出來的目的，拎著水果和青瓜又回去了廚房。孫無忌長舒一口氣，而隨他之後，小陸也長舒了一口氣。
    孫無忌看小陸捏了一把汗的樣子，與對方有了種同是天涯淪落人的惺惺相惜的錯覺，他拍拍小陸的背道：“我媽就這個樣子，太——嘮叨了，而且特別熱情，每次來都被嚇到了吧？”
    “倒也……不隻是因為這個……”
    “那是什麼？”孫無忌一問，卻要等小陸回答，在小陸還猶豫怎麼回答時，他轉而“誒”了一聲道，“那個，靳嚴還在睡呢，我和牛媽媽過去叫他都被攆了出來，太任性了，他隻聽你的，你過去看看他，叫他趕緊起床。”
    說著孫無忌用下巴指了指客廳右邊獨立的房間，示意靳嚴的方位。
    “好嘞。”
    小陸應罷，往房間走去。
    孫無忌走神呆看了小陸去的方向幾秒，看到眼幹才眨了眨眼，想想還是怕牛媽媽衝出來看到什麼，鑽進廚房貼身盯人了去。
    另一邊客房，輕質的木門被輕輕敲響，門內無人回應，門外的人唯有大膽擅自開門進去。
    房間裏，窗簾緊閉著，光照少的可憐，好在還能看清室內的簡潔陳設。十一月的清涼空氣下竟還開了空調，讓人一開門就直覺從秋天走到了冬天。
    靠窗的床上，被子隆起一個大包，像個石頭一樣一動不動。
    “靳嚴？”
    打擾別人實在讓小陸感到不好意思，他先試探著喊了喊，看被子沒有動，才又提醒自己大中午還在睡覺，對方當然連早餐都沒事，叫對方起床吃飯才是好事，然後再關上門，鼓起勇氣到床沿坐下，推了推“石頭”，再次喊到，
    “靳嚴？”
    這次“石頭”終於動了動，裏頭的人翻身探出了腦袋來。
    光線實在不夠，小陸看不出對方的表情和麵色，但聽對方驚訝道：“小陸？你怎麼來了？！”
    “無忌大哥叫我過來的。”
    “他叫你過來的？”
    靳嚴一聽是大師兄把人叫過來的，心中一悸，想起近期有發生的事情，想起現在還在老陳病房裏躺著的那個人，驚坐起來道，
    “他有沒有說他為什麼叫你過來？你最近發生什麼事了嗎？是不是工隊又出什麼事了？……”
    方才還不覺靳嚴的驚訝有多奇怪，現在被對方這麼追問，小陸明白過來，心裏隻覺既暖又好笑，他不禁笑道：“靳嚴，你真的別睡到大中午了，人都睡傻了，哪裏是出什麼事了，是無忌大哥說想了解一下木材物價和流動的事情，才叫我放假得空過來一趟的。”
    “這……這樣啊……”靳嚴眼咕嚕轉了轉，“你工作那麼忙，又要做體力活，難得放個假就別到處跑了，下次放假在家休息就好了。真是的！大師兄誰不能問偏偏問你，也不想想人家平時搬搬抬抬的多勞力……”
    “沒關係的，而且，我也想過來看看你……”
    後麵的話越說越小聲，若是在正常的環境，那該要淹沒在雜聲中了，可此時小陸卻深處連空調聲都寂靜的、一個小小的封閉空間裏，他說的話，字字句句都能清晰地傳入靳嚴的耳朵。
    靳嚴一聽，果然來勁兒：“什嘛什嘛？你說什嘛？我沒聽見。”
    “我說……”小陸正要鼓足勇氣、認認真真、正兒八經地回答，抬頭看見昏暗中的靳嚴慣有的玩樂的臉，馬上了然了道，“你明明聽見了！”
    “沒有，真沒有！你要覺得我有，那你就當再說一遍給我聽嘛！”
    “你這樣突然叫我說我怎麼說得出來？”
    “說嘛說嘛！”
    “不行不行我不行……”
    靳嚴節節逼近，小陸就像被小孩子纏上的大哥哥一般節節敗退。
    “你說不說！”
    “我呃哇——！小心手！”
    終於在力量一邊倒的情況下，靳嚴將小陸個傻大個兒推倒在了身下——說是推，其實不盡然，小陸唯恐靳嚴的手三次傷害，在靳嚴還沒用力的時候，自己已經躺下了。
    “先別管我手，你要是不說，等會兒我手又脫臼了，就是你的責任！”
    靳嚴笑得誌得意滿，叫承托著靳嚴的小陸心髒猛然跳動得更強烈起來，他對這天真爛漫、卻一肚子壞水的小娃兒真真是一點兒辦法也沒有。
    他盯著靳嚴的眼睛良久，原以為要主動讓自己有說話的勇氣，看著看著，心境已經被動地平靜了下來，他輕輕說道：“我想見你。”
    “聽不到。”
    “我想見你。”
    “聽，不，到。”隨著小陸聲音的放輕，靳嚴的聲音也輕緩下來，“再，說，一，遍。”
    “我想見你，我想見你，我想見你靳嚴……”似乎心中的閘在這一刻悄悄開了門，小陸湧起了一股陳情的衝動，加之靳嚴竟少有的不插嘴，他心中日積月累的話從閘門裏通通流了出來，他緩緩道來，
    “我在家裏，在林場，都想你，從很久以前就開始會想你，想著你喜歡吃什麼，要做什麼給你吃才好，想著你怎麼那麼晚還不回來，禁不住等你回來，看你喝酒喝到掛，就想著你需要補充什麼營養……”
    “小陸，你……”
    從未想過這些話會從小陸口中說出，更讓他想不到的是，依照小陸所說，對方竟似乎是從老早的時候就開始為他所動。他聽者竟一時間走了神，或者說，被小陸的聲音吸走了神智。
    不隻是聽者失神，說者也如此。小陸情不自禁將手放到了靳嚴項彎，輕撫對方的臉頰。然而輕撫卻沒有持續太久，而是很快停在小陸尷尬的清醒和收手中。
    “我太貪心了，靳嚴，貪心到害怕會失去……”
    昏暗中看著小陸移開目光的樣子，靳嚴隻覺鼻酸。貪心的是他才對，既想維持他原有的生活平衡，又想要得到小陸在身邊。他明知道小陸一旦牽扯進自己的任務裏來會有多危險，明知道自己的身份性質又比任務還要危險上一萬倍，他卻從來沒有自製力能讓他把小陸推開出去。
    “你永遠不會。”
    這句話是說給小陸聽的，也是說給自己聽的，現此時在小陸身上的他根本抵擋不住自己的衝動，他再不管什麼禁忌，附身下去，吻住了那個動不動就開始退縮的素食性的黑大個兒。
    靳嚴還沒有洗漱，卻誰都沒有在乎，唇齒相交，肉舍相擾，晚來的“早安吻”同時勾起了兩人的情緒，勾得小陸霎時就慌了。
    “靳嚴，等……”
    “等什麼？”
    “等唔……”
    靳嚴故意不叫小陸有機會說話，反是對方越要說，靳嚴的巧舌便探得越深。
    “無忌大哥他們在等……”
    “你撩起了我，還想一跑了之？我告兒你，上次在浴室你就給我打了個手槍，還沒正式過，我的胃口可一直都吊著呢！你總要自己撩起自己買單一次的好嗎？！”
    “上次還不是正式？那……怎樣才是？”
    “我可以現在就告訴你。”
    靳嚴說罷，再次吻住了小陸。吻著，前者開始對後者上下其手，能力之強，隻是一隻手也將後者的衣褲扯得分外淩亂。
    兩人——包括溫溫吞吞的小陸——都愈陷愈深，以至於，當門被瞬間打開，有人突然走進來的時候，兩人都來不及做出脫離的反應。
    “靳嚴起了沒有啊！起了好出來……”
    “誒媽媽媽你進去，一會兒靳嚴又發難……”
    刹那間，三男一女，麵麵相覷，一言不發。

    作者閑話：

    今天好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