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十二點，一輛計程車開到了“鴻輝醫院”。在乘客的要求下，計程車直接開到24小時急症大樓門口。
    車子停下後，車上下來三個人，一個捂著胸口，一個捂著背後，一個扶著手，狼狽地走進大廳。
    “嘿！這裏安全嗎？”金發的美裔男人拉住唯一一個不足一米八的男子，留意著四周問道。
    被問的男子搖搖頭，繼續領著兩人進入。
    此時有四、五個突發急症的人拿了號碼在等候椅坐著，因此有兩個護士在做第一處理。
    其中一個護士給病人用上體溫計後，看到了走進來的三個人，熱心上來詢問，對上了中間那個罪矮的男子。
    “先生您怎麼樣？是撞到什麼了，撞多久了？會頭暈惡心嗎？”
    邊說，小護士邊踮起腳尖去看男子的頭頂，看到糊成一塊的地方後“嘶”地吸了一口氣。
    “我去給你們掛號。”
    “不用了，我們已經預約了，麻煩帶我們去一號診室，謝謝。”
    小護士連忙阻止，道：“一號診室沒有開放，您要真的特別不舒服，我帶您去二號診室吧？”
    “不勞煩護士姐姐你了，我們自己進去。”
    不由分說，男子便領著另外兩人往診室的走廊進去。
    小護士還要喊著“先生先生”要追上去，卻被另一個護士攔了下來，她也因而跟丟了那三個男子。
    “大姐，不能放著他們進去啊！”
    “小妹你別管……你剛來，什麼都不知道，大姐現在教你啊，以後二話不說去一號診室的你都別管，尤其是晚上還去一號診室的，更不能管，知道了嗎？”
    “為什麼啊？”小護士犯急，急完忽的捂住嘴，驚恐萬分地小聲道，“我們晚上從不開一號診室的，他們還要去，難……難道是……有鬼？！啊……！我剛剛中間那個人傷得好重，莫非已經車禍……”
    “哎！你就別管了！”
    另外一邊，三人走進一號診室。診室內果然空空如也，還要帶頭的男子自己開燈。燈亮了一看，診室內放了兩張白鐵皮的辦公桌，是兩人合間。出口對麵還有一道門，戴眼鏡的男子過去試了試，鎖死了。
    三個人分別找了位置坐下。
    捂著手的男子把受傷的手臂放好，抹了一把左臉，“我操”一聲。
    “怎麼還在流，怪不得護士妹妹衝上來就對我開刀。”
    “你是一腦袋撞玻璃上還把玻璃撞破了能不厲害嗎？嘶！我的腰……靳嚴你太不夠意思了，我也就把你往地上推，你直接摔我！”
    “你活該！自己控製不住情緒就算了，還害我被打。”靳嚴推卸責任道，手一動，頓覺頭上一陣辣疼，“嘶！按道理不對啊，我隔著窗簾的，怎麼能破那麼大口……”
    ……
    又過了一會兒，終於有個穿白大褂的男醫生從正門走了進來，一進來便反鎖了正門。
    這人皮膚偏黑，目測有將近四十歲，理了個幹淨的平頭，整個硬漢的樣子。
    他快速看過三個人後跟護士一樣，也是直接朝腦袋破了的男子走去。
    “靳嚴，讓我看看。”
    他想要拿開靳嚴的手檢查腦袋，卻被靳嚴攔下。
    靳嚴道：“先把他們兩個帶進去做全麵檢查吧。”
    醫生答應，隨即用卡刷開了後門，從裏麵喊了個助理過來，問對方人手調配好了沒有，得到肯定回答後，便讓助理把靳嚴以外的兩個人帶了進去，然後急忙回過身來處理靳嚴。
    “依我看，你傷得最重，他們不過是肌肉疼痛罷了。”
    “你怎麼知道？要是他們有內出血呢？”
    醫生輕輕撥開靳嚴捂著頭的手，判斷了傷勢。
    “你壓著先，我先幫你把手接回去。”
    醫生到角落，從架子下的儲藏櫃裏東翻西找抽出一副黑色的固定綁帶，自行搭配必要的醫療用具，卯到靳嚴旁的辦公桌上。接著幫靳嚴脫了小西裝外套，開始對靳嚴的治療。
    “你好久沒來過了，平時也不過來探望探望大家，是不是隻有缺胳膊少腿了，你才肯過來啊？”
    靳嚴輕笑，還想說什麼，卻冷不防被醫生把脫臼的手旋了回去，那肉再次被撕扯的感覺以及骨頭的位移讓他一陣暈眩。
    醫生再手腳麻利地把“7”字形的束縛帶貼身固定到靳嚴身上。
    “一個禮拜不準動，明白了嗎？”
    靳嚴隻點點頭，話都說不出來。
    “跟我進來吧，給你縫兩針，免得你一動造成二次傷害。”
    兩人遂進了後門。
    門裏又是一個廳子，一號診室的後門在這個廳子的一角，對麵有幾間房門緊閉的房間。而廳子兩頭又各有一扇雙葉隔門，通往另外的廳子。
    醫生把靳嚴帶進對麵一間房間，走進去，一間標配小手術室便呈現在眼前。醫生示意靳嚴到手術台去，自己則配起了用具。
    而靳嚴輕車熟路，自己躺上手術台，還能自己打燈，看似神態自若。然而平時嘴賤慣了的他，卻始終沒有開口回應醫生的話。
    不知會兒醫生配好一眾藥水和醫療工具，吆喝一句“開始咯！”無菌布也不蓋，直接開始了手術。
    醫生首先給他消了毒，剃了頭發，接著再消毒清理，便用針筒抽起了麻醉液。
    “要不要給你肩膀也來一針？免費。”
    “坑爹吧你，還免費……”靳嚴的聲音盡是勉強。
    醫生“哼”一句，便一針往傷口周邊紮了下去。
    靳嚴道：“最近忙嗎，陳大哥？”
    陳醫生挑起半邊眉毛，道：
    “還行，最近沒什麼大事。”
    “什麼叫沒什麼大事？”
    “最大就是你這件事。”
    “作為一個在區指揮部所在地當班的前線戰士，作為在直隸上司眼皮底下工作的辦事員兒，我容易嗎我？”
    “別亂動……”
    說一激動，靳嚴就忍不住往上瞟，陳醫生又得把人壓回去。後者見麻醉差不多了，接著著手拉線。
    靳嚴繼續使勁兒吹：“……人家也就交任務的時候去小酒館喝喝酒，我呢？吃喝拉撒老總都盯著！你要想躲到隔壁城去啊！”
    “我走了你去找誰啊？”
    “這醫院又不隻你一個人。嘶！慢點慢點，你麻醉沒搞好啊！”
    “嘴賤吧你。”陳醫生沒管靳嚴，繼續下針結線，頓了頓，他道：“你這次怎麼搞的啊？”
    “嗯……我帶我徒弟練手，沒想到個徒弟笨死了，所以相關受傷人等我都帶回來了。”
    “那個外國佬呢？”
    “暫時是這次任務的受保護目標。說到這個……”靳嚴眼睛瞪得渾圓往上瞟，道，“我這次帶他來也是希望能在你們這裏養一下，避避風頭。”
    “怎麼回事兒？”
    “明天你看看報紙，你就知道了。我現在正跟他合作，一會兒我把他的資料給你，要怎麼誆他隨你便。他要敢出門你讓他出，派人跟著，有什麼情況向我彙報。”
    “哎呦，那我真得好好考慮考慮，嘖，這回得扮演你爸才行，那才夠回本。”
    “那你記得先去把皮膚漂白一下！”
    “你大爺！”
    陳醫生結了最後一針，拿沾了藥水的紗布往靳嚴頭上一壓，壓得後者“哎呦”一聲。他再快速把頭套箍上，便大功告成讓靳嚴可以起來了。
    “洗頭注意點兒，別碰水了啊！”
    “明白！”
    ……
    在急症廳的一號診室內部睡了一個晚上，當天太陽能把曬暖的時候，靳嚴才拎著個印著紅十字和醫院廣告的袋子，頂著朝陽走出了醫院。
    那兩個人，被他一個趕回了家，一個則留在了裏麵，如今孑然一身，他卻完全沒有輕鬆的感覺。誠如陳醫生所說，他好久沒進過這裏，正是因為他好久沒挑過這麼重的擔子了。
    不願多想，他攔下一輛計程車往商務局去。
    一路上，他忍不住不斷去分析昨晚在酒店裏遇到默裏馬歇爾的那一幕。
    默裏在主辦人被擊殺造成混亂之前，試圖向他走來，是為了什麼？
    默裏參加了這次由藝術界舉辦的晚宴，他跟主辦人有關係嗎？
    默裏早就已經來了，卻沒有聯係他，會是什麼原因？又有什麼目的？
    他和默裏對望的時候，默裏看到了……看到了趙尹了嗎？
    直到進入商務局的大門，靳嚴依舊滿頭思緒，連同事的問候都不知道胡亂回應了些什麼。
    到了科長辦公室的大門前，他甩了甩腦袋，讓自己稍微清醒，深呼吸了一口氣，這才緩緩推開了一頁門。
    熟悉的那個老大哥和平時一樣坐在辦公桌前埋頭苦幹，聽到有人門都不敲就進來，料定了來人的身份，習慣性邊罵著邊抬起了頭。
    “靳嚴，星期一就給我遲到，你要不給個合理的說法，我就……”
    話到老大哥看到靳嚴的模樣時戛然而止，靳嚴被那傻了的表情逗得一樂。
    “我這幅模樣，算不算合理的說法啊，大師兄？”
    “怎麼了這是？！”
    孫無忌連忙跑過來接人，碰到靳嚴手臂的時候，靳嚴還縮了一下，看得他孫無忌都跟著疼，他快快讓人到沙發坐下。
    “怎麼了你……”問完孫無忌恍悟，道，“是……鑰匙扣？”
    靳嚴點點頭。
    “怎麼會這樣啊？你沒有準備好嗎？”
    “準備有屁用，順帶一提，我這手就是那殺手廢的。哎！都別分開說了，我先給你彙報了吧。”
    說罷靳嚴順手反鎖了辦公室大門，將昨晚發生的所有事，剔除了趙尹的部分，再把羅伯特的地方圓滑一下，給孫無忌彙報了一遍。
    聽完孫無忌也是一個頭兩個大，擼額發都快擼出地中海來了。
    “一鍋大亂燉！”孫無忌道。
    “那你看怎樣，大師兄？要我說的話，我是偏向三邊合作的。”
    “嗯……海格瑞這邊你可以作合並任務處理。隻不過，你覺得那個追擊小隊可靠嗎？羅伯特曾經是五人中的一員，會不會是馬歇爾使詐？”
    “這倒不需要擔心，羅伯特可以信任。”靳嚴打包票，接著瞎掰道，“我在窗外蹲點的時候，親眼看到默裏和沃爾把羅伯特弄——得很慘，他對馬歇爾是有仇的。
    而且那時候係統還很穩定，他們勝券在握，沒必要做一出戲來騙我，事後也不會不查我，由得我把情報泄露出去，搞得他們現在兩個在監獄排隊上訴，一個跟流浪狗似的吧？”
    “確實如此，約翰羅伯特……”孫無忌深思熟慮，轉而非常同意得拍大腿道，“哼，你的選擇是對的，我們假如羅伯特不可信任，你打入他們內部，總比在外部受到他們的掣肘好。既然這樣，你放膽去做吧，我會通知全區配合你，順便怎樣也好，摸一摸他們每個人的底細。”
    “那……這不用向師父或者總部彙報嗎？”
    孫無忌大搖手道：
    “羅伯特如果真心誠意跟你合作，就不會無緣無故調查你的身份和組織，可以由我約束；他要是陽奉陰違，也屬於‘馬歇爾’的後續，在我管轄範圍內。既然在我的區域，就該由我來負責。”
    “哦，那太好了……哎呀，我怎麼突然覺得師兄你那麼可靠啊？！”
    “少來！”
    孫無忌下意識想揉靳嚴的腦袋，抬起了手才意識到現在不能碰他頭，手轉而隻在靳嚴後腦勺停留了下。
    “你傷成這樣，我也得給你批假，陳醫生有開病假條嗎？”
    “有。”靳嚴忙把帶來的袋子遞上來，“一個月的。”
    “我看看。”孫無忌翻出病假單瞧了瞧，不放心，其他一概藥物棉花繃帶也檢查起來，“你傷的是慣用手，這也是沒辦法的事。以後你可得注意啊，一個月拆了束縛帶後也不能亂來啊。”
    “哎知道啦！又不是沒傷過！好了，假也請了，彙報也過了，我該去做準備了。”
    靳嚴說著起身準備走人。
    “誒等等！”孫無忌繞到靳嚴前方把門攔住，“我還是不放心，這樣，我給你安排個搭檔……”
    “這……得、得了吧，礙手礙腳的，我、我先走了！”
    靳嚴說完就逃，孫無忌想要繼續勸靳嚴已經來不及，無奈靳嚴一溜煙跑沒了影兒。
    他扶著被靳嚴甩下的門，看著那個急奔而去的背影，露出陰冷的表情……
    ……
    走出商業局的靳嚴看看時間，用隻有一個電話號碼的手機，給那個電話號碼打了個電話。
    電話剛通的時候，他還愣了楞神。
    “哦！對！是我……對啊，中午放飯，你呢？……是這樣的小陸，這幾天單位裏忙，我打算搬回城裏住……是啊，突然要搞風紀檢查，我風紀怎樣你是知道的，嘿嘿……今晚不回去了，等安全了…再說吧……”

    作者閑話：

    是誰要收拾殘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