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一聲門鈴，熱情的肥婆大媽趕緊過去開門。大門一開見到來人，大媽高興得上去就是一個熊抱。
    “小嚴呐，國慶前就老不見你了，想死牛媽媽了。”
    “肥婆死開！”
    “既然你來了今晚兒就在這裏吃飯了吧？”
    “才不要吃死肥婆做的菜。”
    當孫無忌從房間裏出來迎接靳嚴的時候，就見靳嚴被牛媽媽死死圈在雙臂裏，都快要窒息身亡了。
    他笑道：“媽，我跟靳嚴是有公事要談，談完他還有事，不用管他飯。”
    “哎呀！一場來到，怎麼不吃飯呢？”
    ……
    兩人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牛媽媽擋在了門外，躲進寬敞的辦公室、臥室一體的房間中，兩人相視一眼，靳嚴好氣，孫無忌好笑。
    “媽的，擠死我了！”
    “媽也是想你，都半個月沒見了對吧？”
    “你也會說才半個月而已！”
    房門正對黑色沉木的大辦公，右手邊則是比辦公區高一台階的簡約風臥室區，格調現代簡明、色調主黑白灰。
    “好了，過來吧，給你看點東西。”
    孫無忌在辦公桌前向靳嚴招手。
    “哎喲我去，每次進到你的房間我都覺得進到了二次元漫畫裏，連窗簾都是黑白灰的三層。”
    “行了，別貧嘴了，過來看吧。”
    靳嚴湊上電腦旁去瞧：“你查到什麼事兒了？”
    “查到事算什麼？查到人才算本事。”
    “誰啊？”
    電腦上是一組五張照片，主角包括三個人，其中一個都認得，就是楊俊逸，而另外兩個則是生麵孔。一個是用發膠把頭發梳向天、方臉粗眉的中年男人，另一個則是年輕上不少，一派男子氣概的清秀男子。
    “特別拽這個叫李萬坤，一家建材公司的創始人，最近跟楊俊逸走得近，貌似想加入楊的集團，不過重點不是他，而是旁邊這個李的跟班，你猜他是誰。”
    “誰？”
    “前林業局局長的兒子——葉英。”孫無忌指頭狠敲兩下桌麵，一副誌得意滿的樣子。
    靳嚴不買賬：“啊……so？”
    “要調查他看真不容易啊，除開他改過名，原姓‘林’，我們的偵查手段要沒有很好地發揮作用，他有不俗的反偵察能力，我們對幕後推手不簡單的斷定也得到了初步證實，所以我也不敢在電話裏說太多。”
    “那不是‘前’林業局局長兒子嗎？他現在在林業局還能有作用？”
    “說起來還有點曲折，”孫無忌道，“這個葉英和他爸多年前鬧矛盾，已經斷絕關係了。但後來這個葉英又自己正正經經考進了林業局，憑借對林業局的熟悉，現在還是個部長。”
    “牛逼。”
    “你以為人人都像你一樣要我來撐腰啊？”孫無忌向來有“爛泥扶不上牆”的感慨，“另外，鬧矛盾那時候正值他爸因為錯誤而受到處分，查到是說他爸最後進了監獄，而他因為在出庭和調查期間都斷絕得很幹淨，且當時他也還未成年，最終是他媽也提出了離婚，兩方再無瓜葛，他也改隨母姓‘葉’，所以沒受到什麼牽連。不過這事兒一出，誰都覺得是葉英嫌棄他爸沒了權利才倒頭跟了李萬坤。也是為了輔助李萬坤，才重新進的傷心地。”
    “純種坑爹貨！”靳嚴由衷讚賞，把這兩個人的模樣深深記住，又道，“那下一步怎麼辦？要我幫忙嗎？”
    “什麼叫要不要你幫忙？這本來就是你的事好不好？”孫無忌趁機拿文件夾敲了靳嚴腦袋，敲完才道，“不過既然這葉英不簡單，這樁案子也該由我主持了，你要真的想幫我，就給我去把你那個鑰匙扣完成了。”
    “知道了！”
    靳嚴知道的，不僅是命令，還有關心。
    有些事情正因為孫無忌一句沒提，所以才是最重要的……
    ……
    晚上八點多。
    照理說，伐木場的工作早該結束了，一輛卡車頭卻在這時候才緩緩駛向城門樓。
    這份工作本來就沒必要開進城裏，雇傭的公司那是別城的，它一般隻運到公路旁的集合點就行了。
    該吃飯的時候才準備出城，說到底也是沒辦法的事。
    “小陸，真是麻煩你了！都怪我這腦子，忘了買禮物，你吳嬸要是知道她生日我給忘了非整死我不可！待會去我家，我叫你吳嬸給你做好吃的！”
    “不了吳叔，家裏煮好了飯菜等著我了。”
    小陸頗有點心急，家裏那個人七點多就打電話給說有事出門，等不到他回家，便煮好了飯菜給他，要他回去可以立刻吃。
    這都過了一個小時了，菜別說涼了，味道都要變了。
    “你不是一個人住嗎？”
    “哦，是……靳嚴搬進來了。”
    雖然知道吳叔一定不喜歡，小陸卻也不想說謊。前者果真如後者預料那般，暴跳如雷。
    “他幾時住你家的啊？不不不是，他怎麼住你家了啊？！他不是城裏有房子嗎他？他單位不也在省城嗎？”
    “他……”
    小陸大概想要解釋，看才說一個字就沒再說下去，並且緩緩停了車。
    “怎麼了？”
    吳叔順著小陸的目光看過去，對麵正是“海藍珠”的入口，他定睛一看，就見兩個男子從黑色賓利下來，正交車給門衛。瘦高的舉止文雅穩重，較矮的——在吳叔眼裏——走路不像樣。
    “這不是靳嚴嗎？怎麼，不是在家等你，去浪了？”吳叔話裏盡是嫌棄對方背信棄義。
    小陸依舊望著遠方那兩個人：“他沒說在家裏等我。”
    “那豈不是自己去‘海藍珠’瀟灑，把你丟家裏？真是沒義氣！”
    “他知道我不喜歡去的。”
    看著吳叔像個沒吃到糖的孩子，小陸反倒覺得好笑，他轉而道，
    “我是奇怪怎麼趙尹也在這裏，這裏可不是一般人能消費得起的。”
    在小陸眼裏，趙尹其實是多有些功利心在的，隻是老友多年，該提的該說的，葛大爺沒少念叨他，自己便沒有插話。但要是真的隨著靳嚴去，還不知道能不能控製得住，這事兒得跟葛大爺說，讓葛大爺看著點才行。
    “趙尹？就你其中一個老朋友？他做什麼的？”
    “物理老師。”
    “老師這工作，工資不高嗎？或許是靳嚴請他的唄，哥兩好的……誒不對，趙尹是你朋友，怎麼也跟靳嚴哥兩好了呢？！”吳叔一說到此又激動起來，“你怎麼惹了個病毒回來，誰碰上他汙染誰啊？這趙尹上‘海藍珠’是他傳染吧？這可這不行啊我說……”
    吳叔一嫌棄起靳嚴就像是斷了頭的水龍頭，都沒水閥可以止住他，還想立刻下車去拿人，小陸隻好幹笑“嗬嗬嗬”“是是是”地把人好生拖回來。
    他心尋著，看來今晚又要準備醒酒湯了，說不定還是雙份，緩緩開動了卡車。
    ……
    另一邊，靳嚴和趙尹坐上專門來接人的迎賓車，經過停車坪，往“海藍珠”的主樓去。
    “居然還有迎賓車。”
    “是我們即將參加的宴會主人安排的，我們自己開進來也可以，不過既然主人給了車錢，我們也不好浪費嘛。”
    “這不能免費服務？”
    “北京上海的分店好像就不用，哎！對於能在這裏開宴會的人來說，那都是零碎。”
    “壕啊！”
    雖然“海藍珠”和明月大酒店都可謂是五星級或以上的酒店，但這“海藍珠”比“明月”可不隻氣派了一點兒。
    主樓采用歐式風格，整體讓人想起修威林的城堡——別想成兩隻老鼠的家——色調切合酒店名，主藍，適當利用了光滑明亮的建材，像是大門入口的柱子，讓城堡不至於顯得太舊。
    右方二樓處有伸出的平台，可以看見歐式路燈的暖光下撐起些小洋傘，那是餐廳。可以從內部進入，也可以走後方泳池區前的樓梯。
    迎賓車把人送到門口，兩人便下了車。走進正廳，又是一派風景。
    “我去，這酒店董事真當自己是國王啊？”
    正廳整體像個巨大的有三層樓高的鳥籠內部，貫穿大樓前後，直通後門泳池區。抬頭可以看到不知何用的二樓和三樓。左斜麵是弧形的登記處，中右方也是高兩梯級的等候區，上二、三樓的樓梯就在等候區後麵。
    全場都是冷藍色的底，頭頂巨大的吊燈，牆麵有類似鳥籠的紋絡，空白的地方點綴著花草。等候區也有不少風格各異的花壇，座椅都是彎背彎腿的，就像是一個小花園。
    兩人不管登記，直接往通二樓的樓梯去，向樓梯口的保安人員遞了請柬，並經過簡單的金屬探測後，兩人一前一後上了二樓。
    “這次聯係到了宴會主人，他願意配合我們，他也不希望辛辛苦苦舉辦的比賽讓作弊分子或者別的什麼人毀了。但是，‘別的什麼人’也包括我們，懂了嗎？”
    靳嚴以師父對徒弟的口吻說道，徒弟卻沒有即時回應，他又轉身捎上徒弟。
    “怎麼了？”
    “哼，你是在做救人的事嗎？我以為在你眼裏就隻有殺人呢。”
    趙尹說得小聲，靳嚴還是謹慎地注意了周遭。
    “鑰匙扣裏麵說什麼，我就做什麼，他要我救人我就救人；他要我殺人我就殺人。”
    靳嚴語氣漸狠，
    “你最好小心，別讓哪天自己的名字出現在鑰匙扣裏。”
    趙尹吞了口唾沫。
    “而且……要是我真心想救主辦人，我就不會眼看著那兒戲一般的金屬探測，卻什麼都不提醒了。”
    金屬探測？一個比賽作弊的人會用什麼金屬的東西啊？趙尹光想想，卻不再瞎說什麼，靜靜跟著靳嚴走進偌大的宴會廳。
    宴會廳最近頭有個台子，台子正對是評委席，兩旁是自助區，而中間空白處，已經被以舞會友的人占據了。人們隨著充斥宴會廳的悠揚的音樂起舞，是直接提高宴會逼格的最好方法。
    兩人互看一眼，默認似的往自助餐區走去。
    “這裏成天這樣嗎，這窮鄉僻壤的也能這麼奢華？”
    “我向來都是對外辦案的，所以每次來都是這個光景。但你也不能說這個城市就撐不起迎接外賓的場麵啊，這裏現在發展迅速，說不定哪天就擠身一線城市了呢？今年內個重慶，沈陽……不就變成新一批的一線城市了嘛。”
    “東施效顰……”趙尹嗤之以鼻，又問，“誒，怎麼那麼多人喜歡跳舞呢？”
    “哼，沒有一半也有三分之一是暖場的專業舞蹈家，要是沒人跳，他們就會自動去拉人的了。嗯？你想跳嗎？想跳可以去那邊……”靳嚴指了指高台旁邊站著幾個年輕人的地方，“那些就是用來暖場的專業舞蹈家，男帥女美，可以帶你。”
    “我不要。”
    話音剛落，趙尹眼睛一亮，忙拍拍靳嚴，
    “喂，那個人到了。”
    靳嚴往趙尹目光方向看去，就見強迫症的建築設計師出現在了門口。
    “盯著，看他有跟什麼人接觸。”
    “行。”趙尹緊盯著那個人，穿著正裝人模人樣，是能幹出什麼事情來呢？末了暗道不對，拉近靳嚴又問了，“我們盯他幹什麼啊？他是會偷東西呢還是賄賂評委啊？”
    “殺人。”
    “殺……！”
    在趙尹大叫之前，靳嚴適時將一塊肉塞到了前者嘴裏。
    “他除了是個設計師，也是個雇傭殺手，今天來參賽，就是為了靠近目標。”
    “目標誰？”
    “主辦人。”
    “那都知道了怎麼不立刻行動啊？！”
    “我們目的在救人，不在保護人。這個沙拉好吃……”
    “主辦人知道？”
    “知道啊，他會設下天羅地網來捕殺今天出現的殺手。所以我們的任務就是在殺手暴露的時候，救他。”
    “救……咳咳！”
    趙尹一口沙拉哏喉嚨，忍不住不顧形象地咳起來，把四周的名流都嚇得倉皇遠離。
    “我謝謝你，隱蔽物都給你嚇走了。”
    “對不……咳咳……起，不過這也都怪你。”
    “我們需要這個殺手手上的一個情報，所以我打算借助這個機會接近他，如果他徹底相信我們，說不定事後報酬會更豐厚。比起偷他的這個強迫症的情報，這個方法我更好把握。
    當然，用完之後要麼上交法辦，要麼就地處決，不會讓這個‘殺手’逍遙法外的。”
    正在此時，音樂一停，司儀上台，用字正腔圓，就是不太地道的英語致著歡迎詞，看來是宴會正式開始了。
    “主辦人都要上台了，那人還沒出手，估計想讓主辦人在台上倒下製造混亂，狂放派的人啊。”
    “你還有心思說這些？”
    靳嚴“嘿嘿”一笑道：“放心，你別緊張，我沒打算讓你直接參與，而且這種程度對我來說小事一樁。呐，待會兒要是往混亂發展，那就跟著人群走，剩下的交給我就好了。”
    “你要我丟下你？”
    “這麼讓你討人厭的師父你不丟？”
    趙尹又被憋得無話可說。
    不管他趙尹說什麼，也沒法讓人相信，他剛剛擔心靳嚴的心情是真的吧？
    這很好理解，倒不是什麼擔心戰友，隻一個小老百姓對生命的重視罷了。
    待主辦人終於在主持人的邀請下走上高台，“殺手”的位置也終於有了較大的移動。靳嚴低聲提醒著“快走”，連忙拉上趙尹改變方位追蹤。
    就在趙尹已經捕捉到人的背影，準備繼續追蹤的時候，跟前的靳嚴忽然一停，讓他冷不防撞了個滿懷。
    “又怎麼了？！”
    趙尹頗不耐煩，卻不見靳嚴立即回應他，反而看著一個方向愣神。他順著那方向看去，就見一個褐發灰眼的外國人也在看著這邊。
    “靳嚴他……”
    “我不認識你，你走開。”
    “什麼？不是還沒……”
    “什麼都別管了，就當從來都不認識我，你隻是來蹭飯吃的。待會不管怎樣，見有人走你就跟著離開。”
    靳嚴毫無感情地說著，還特意借著人影攢動，悄悄不加故意地躲在了別人身後，用別人的身高擋住自己說話的樣子。
    “靳嚴！”
    “我不認識你！滾！”

    作者閑話：

    這裏其實已經是打算慢慢收尾的了，然而奈何自己一發不可收拾……往後肯定會撞上裸更，還望大家多多包涵我這個每天十個小時工作的菜鳥，感激不盡！TA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