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班時間是八點半，這些天把路開熟了，拖到八點前幾分鍾出門，飆車到單位也已經是極限，要正八點才出門那一定是會遲到的。以至於從來八點後才摸起床的靳嚴，這些天上班時分多半在釣魚。
    “喂靳嚴，你這衝冠一‘搬’為藍顏真是可歌可泣啊，可你也別神氣完了就給我在上班時間睡覺吧？”
    孫無忌坐在靳嚴的小辦公桌邊上，用文件夾子敲靳嚴的腦袋。後者揉著眼睛爬起來看看來的是誰，末了又趴了回去。
    “我隻是生物鍾沒調好，過幾天就好了……”
    “那你晚上早點兒睡啊，這幾天都沒事，也不知道補眠。”
    “睡也沒用，床板太硬了……不過沒關係沒關係，過一陣子也能適應的……”
    “說得好像你沒睡過硬板床似的……行了，別睡了，過來我辦公室，你的事情有著落了。”
    說罷，孫無忌把手裏的文件夾遞給了旁邊辦公桌的小夥子，轉身走去，也沒管身後有沒有人跟來，隻因他自知隻要口中的事事關小陸的“林地案”，靳嚴就會像被魚餌吊起的水魚一般跟過來的。
    靳嚴揶揄兩聲，很不情願又不得不跟上孫無忌，但他迷離的遊魂在到了辦公室後卻無主地四處漫無目的地飄著，還是孫無忌把他拉到了電腦前。
    “喏，這就是合同的正文，都寫明白了，這塊地就是用來建娛樂城的。白紙黑字，沒得抵賴的。”
    靳嚴聽得眼睛稍微亮些，抓住電腦屏幕仔細看起來，看完之後又暗淡了下去。
    “怎麼會？監事會怎麼說？”
    “全部一個口風，說一開始審核的時候就是這樣的。我也聯係了你安插的線人，但他是你後來為了自然林問題才插進去的，更早的事情他並不知道。”
    怕靳嚴不服，孫無忌又調出了林業局一方的存檔，
    “局裏也是這麼說的。”
    “怎麼會……”靳嚴癱軟得一屁股坐到電腦椅上喃喃自語，忽而又道，“會不會是被改了？當初拿到地的時候是綠化的，但後來改了。”
    “這種事可是犯法的，而且兩邊都要改，怎麼會有人能做到這種事還不被發現，連參與過討論的雙方人士的口供也能改？”
    “嗯……譬如……
    我們啊。”
    靳嚴絞盡腦汁想出來這麼一個答案。
    孫無忌乍聽覺得啼笑皆非，他們兩個要是做過這件事，怎麼可能自己不記得了呢？然而正要開口擠兌靳嚴的時候，他卻一個激靈，心中一悸。
    “你是說有可能存在勢力能跟我們有的一拚的人或者組織存在，操縱了這個結果？”
    靳嚴歪歪腦袋，好似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麼。
    孫無忌唯有歎一口氣，自我思忖道，不是沒有這個可能。所謂伐後還林一事，要麼它本身不存在，要麼就得有什麼跟他們組織有的一拚的勢力在，修改了所有的文件和程序。關鍵是——這個“可能存在”組織這必定會對他們自身構成威脅。有話叫“寧可信其有”，“小心駛得萬年船”，孫無忌認為就算沒必要太上心，也有必要一探究竟。
    “這件事我再留意一下，有什麼結果再跟你說，你就……”
    看著靳嚴頹廢的樣子，孫無忌不敢再給他加碼，
    “你就專心對付你手裏的‘鑰匙扣’和‘禁藥醜聞案’吧，一切交給我。
    對了，你……瑞士那邊有消息嗎？”
    “要是還……誒等等說……”
    靳嚴才要說，公用手機就響了起來，一看手機屏幕，一串數字亂碼。
    “說曹操曹操到！”他立馬接起了電話，開口就是滿嘴的外語，“Hello小黑胖，瑞士那邊兒好玩嗎？哦……嗯，你接著說……明白了，謝謝……”
    ……
    談話持續有五分鍾，聽靳嚴語氣漸弱，看來不是好事，孫無忌的問話語氣不禁急切了些：“怎樣？”
    靳嚴難得麵色沉重，或者隻是沒睡飽吧，他道：“之前我們不是很奇怪默裏為什麼去瑞士嗎？
    原來瑞士有那三兄弟的隱藏勢力，但瑞士警方不是吃素的，他們早在醜聞公布前就已經對這個國際犯罪組織開戰，隻是那邊大概是從別的地方入手，一直沒查到三兄弟身上。而默裏這次回去卻迎頭吃了個敗仗，被狠狠敲了一把。可是……”
    孫無忌聽得心情大起大落，偏偏靳嚴這時候賣關子，他忙催到：“可是什麼？”
    “他還是逃了。”
    “逃了？他能逃，說明還有他的人……然後呢？”
    “瑞士警方給出一些逃走路線，但小黑胖說以他對這個老幺的認識，他最可能逃往的落腳點，大有可能是他熟悉的地方，或許是小黑胖的柬埔寨，或許是吉隆坡，又或許是我們這兒……”
    孫無忌聽著，已經飛快地做出邏輯判斷，他道：“最有可能還是柬埔寨，或者這裏，因為柬埔寨有白先生，而這裏……有你。你們是還沒有暴露的，介入程度深，也算是他們兄弟的內人，他很可能求助於你們。”
    “對。而且他狼狽逃回狼窩又被獵人趕了出來，這頭孤狼會變得更凶狠，或許……就是背水一戰了……”
    靳嚴難以想象，雙手捂住臉撐在桌子上，
    “他的隱藏勢力可能都會冒頭兒……如果是小黑胖，我寧願是我，他沒能力的……我怕會害了他。”
    “別還沒開戰就說這些喪氣話！”孫無忌狠狠揉住靳嚴的頭發道，“你等著，我調些人手過來……”
    “不不，不用……啊不是，我來吧，這是我的任務，你去調的不一定合適，而且上司壓過去的，哪有兄弟的請求實在呢？是吧？”沒精神的靳嚴這會兒忽的來精神了。
    “你小子，行嗎？你知道誰有空誰沒空嗎？”
    “前線戰士的深厚友情，你這個做了多年區域負責人的老幹部是不會明白的！”
    要平時，孫無忌肯定得擠兌靳嚴又亂說話，可這回孫無忌聽得心裏發酸，沒了擠兌靳嚴的心情，隻道：“那隨你了，我跟別區的提一提，讓他們盡量配合你將來的可能行動。”
    “謝了。”
    “那大師兄要沒什麼事我就先回去睡了。”
    “嗯，嗯？什麼叫回去睡了？這是上班時間！”
    “反正有小武，差不多得了吧……”
    “誒你……！”
    不等孫無忌發話，靳嚴已經搶先摔門而出，以至於沒有聽到孫無忌的自言自語：“還是給他找個人手吧……”
    ……
    回到自己的辦公室，正見小武在認認真真完成工作，幾乎所有的的出入文件都放在了小武的案頭。
    靳嚴記得今天四點還要開一個商討會，小武還要把於會用的每個領導的文案準備好……
    “靳嚴，被訓完啦？”
    “誒，是啊。”
    小武一邊打著字，一邊動著筆，還要一邊和靳嚴吹水，他那橫跨半張臉的文藝大框眼鏡不住往下滑，他用0。01秒把眼鏡推回去，接著繼續打字。
    “孫無忌就是個大變態！我跟你說啊，我覺著遲早有一天他會頂不住我的美貌把我按在他那紅木辦公桌操的！”
    “他也是同誌？”
    “八成是！你看他都要四十的人了還沒結婚，可能性非常大！”
    “是嗎？……孫部長是個好男人，和他在一起也不錯，你可以主動出擊啊。”
    “我不稀罕！”靳嚴鄙視完一屁股坐辦公椅上，趴著就要睡，忽的“誒？”一聲用有色眼神看著小武道，“小武，你是不是喜歡孫無忌啊？”
    “沒有。”說著，小武又抬了抬眼鏡，而那眼鏡分明沒有下滑，他又眼神飄忽瞄了幾眼靳嚴道，“你不是說他是同誌嘛，怎麼扯我身上了？別看我剪了短發就當我是男的啊……”
    沒錯，小武，是個女的。
    “誰說他跟你搞基啊？我說他娶你回去當老婆！”
    “老老老老……老婆？！不不不不……不可能的！不可能！我跟孫部長又不熟，最多把文件甩我桌上，甩的時候他他他……他眼睛都是看著你的，他……他就是個同性戀！沒錯，沒錯！嗬……嗬嗬，我怎麼怎麼怎麼……怎麼可能跟他？不可能的，不可能！……”
    小武的緊張不言而喻，而一緊張，他的，噢不，她的辦事效率就立馬快了一倍！鍵盤在她手裏那是可是，按鍵才剛跳起來就被她又按了下去，草稿上原本娟秀的文字後接上了一堆鬼畫符，可她小武偏偏能看懂自己寫了什麼。
    不過一會兒，小武已經把三分之二的內容處理妥當編成文案。
    “怎麼沒可能？其實有些男人不結婚，那還可能是有悲傷的過往，例如……老婆死了，或者跟人跑了，他傷心絕望著，一時半會兒不想找對象呢？可要是你這麼喜歡他又這麼可愛的女孩子湊上去，他那顆冰山的心說不定就能融化了啊！”
    這裏澄清，孫無忌壓根沒交過女朋友，以前上學為了照顧他靳嚴，有女孩子表白也被靳嚴給氣走了。後來加入了組織，為了打拚，更沒時間找女朋友。且在那種那麼嚴苛的環境裏，別說女朋友，老爸老媽人身安全都沒得保障。
    不過現在不同了，孫大師兄已經是這一區的長官了，隻用負責統籌，幾乎不用再上前線，安全下來，找個女朋友也不太壞。
    “我我我我……我不行的，我又不漂亮，又不溫柔，我我我我……我不行的……況且孫部長沒交過女朋友，我知道。啊！我我我我……我沒有去調查他，是同部門的別的女孩子聊起過，所以我聽到過。我我……我不是故意聽的，我就是偶然路過，她們在廁所裏聊，我聽見了……”
    小武的速度越發加快，可見她是更加緊張了，而靳嚴臉上便更掩飾不住笑意。
    很快，目的達成，靳嚴恢複吊兒郎當的樣子道：“我就是隨口一說，你怎麼就緊張起來了？”
    說完“嘿嘿”一笑就把桌上的三個黑皮的夾子疊到了小武桌上。
    “看你也快碼完了，這幾個奸商就交給你了！”
    “嘿你……！”
    “goodnight！”
    靳嚴趴下就睡，任她小武被氣成包子臉。
    “今天晚上要帶菜鳥，現在補眠才是王道……”

    作者閑話：

    其實真沒什麼興趣在作者閑話裏麵劇透什麼下集預告的，所以一般都是在搞事……
    話說回來，一會標榜種田，今天才發現我應該是沒跟基友解釋好，基友才會提議我在簡介加上“種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