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陰雨綿綿，濕漉漉的風吹打在落地窗簾上，催得人馬上把陽台的拉門關上。沒有了細雨的喧囂，室內播放著的舒心的慢歌聽得更清晰起來。沒有播放音樂，隻伴隨偶爾翻動書頁的聲音，別有一番雨中漫讀的韻味。
    “這中秋來下雨，今晚月亮是看不成了。”
    在茶幾一方翻書的男子歎然道，合上書，揉了揉眼睛。
    關窗的男子順道便在餐桌上拿了水壺到茶幾這邊。
    “趙尹你累了吧？你一來這裏就開始看書，都看了一上午了。”
    說著他便順手給人添滿水。
    “你才是，別走來走去了，腳才剛好。”趙尹把人扶坐下，道，“這書我本來是打算自己買的，沒想到靳嚴這裏正巧有。反正不厚，走之前看完來啦，省得靳嚴發高燒，我還去叨擾他。”
    “要不你拿走吧，等靳嚴醒了我再跟他說。”
    “算了，讓你夾中間不好。”趙尹喝一口剛斟滿的水，連著伸了懶腰，又將放下的書拿了起來，“對了小陸，靳嚴他怎麼樣，嚴重嗎？昨天打你一下午電話你都不接，是不是陪他去醫院了啊？”
    問到這個，小陸便想到昨天的一點事兒，難為情起來。
    昨天，當無忌大哥來了以後，他就在門口等了很久，也不知道等了多久，也忘了無忌大哥有沒有出來，就是後來是不是有進去書房也像夢一樣，完全沒了印像。一直到他從書房裏的床上醒來，已經是晚上七、八點，整個房間隻剩下自己，不見靳嚴。
    他慌了慌張地跑出來找，就看見靳嚴在主臥室睡著了。
    而這個時候的靳嚴已經渾身發熱，真正發燒起來。他擔心的要死，想卯起靳嚴就想帶靳嚴去醫院，靳嚴卻說已經看過醫生，打了退燒針了。他以為靳嚴在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對方卻真的拿出了時間寫明是當天下午他昏睡那段時間開的病例來，條條款款一清二楚。
    除了愧疚，他實在是沒有別的想法可言了……
    “昨天下午我不知怎麼睡著了，讓靳嚴一個人發著高燒去了醫院，之後我顧著照顧他，就沒注意手機了。今天早上才看到你的電話，不好意思啊……”
    “沒關係。”
    趙尹看完一頁，在手機上做起筆記來。
    “你還真認真。”小陸道，“以前上語文課，可沒見過語文老師這麼辛苦的。”
    “你說的是體育老師吧？”
    兩人會意一笑。
    “我想升到一中去，現在的中學沒盼頭。”
    “那你當初怎麼不選一中。”
    趙尹放下書，鼻子裏哼出氣來，他道：“像我這種沒有個三、五年的經驗，一中是不收的，除非是高校畢業吧，否則隻有做出些業績，帶出幾個學生來，才能擠進去。”
    “你真辛苦。”
    小陸說完，看了下時間，轉頭主臥室、廚房、衛生間三邊跑給靳嚴拿下舊的退熱冰袋，拿新的退熱冰袋，又要用毛巾擦一擦身子，忙活了許久。
    “你也辛苦啊。”
    趙尹看了這麼誇讚，小陸也隻是撓撓頭，前者便再把書翻了起來。
    “誒，小陸，你知道靳嚴什麼工作嗎？你看這一家子高檔家具，還有這地段，他工作單位很好吧？”
    小陸洗了手回來坐下道：“他說是公務員，在市商務局。”
    “很高級別嗎？”
    “這個不知道了，不過，看他吊兒郎當還沒被踢出來的樣子，大概不是什麼要緊的職位。”
    “你不懂公務員裏麵的門道，怎麼就知道他不是高官啊？”
    “他……幹媽也說他不是。”
    “幹媽又不是親媽。”
    趙尹隨口一句，是想推論自己的觀點，卻不想一句話讓小陸憋住了。要是普通的被說的沒法回嘴，小陸到底還會笑笑，可這一句，小陸臉色都沉了下來。
    趙尹沒聽見小陸回話，把目光從書頁上轉到小陸臉上，才道不好。
    他小陸誰阿？打他幾拳都不會介意的，可現在卻皺了眉頭，事情肯定是嚴重了。
    趙尹連忙道歉：“小陸對不起啊，你別生氣，我就是隨口一說。”
    “沒事……”小陸道，又一次看了看時間，“我去看看靳嚴，剛才給他量體溫，現在應該可以了。”
    小陸又要匆匆離開。
    “誒！小陸！”待小陸回過頭來，趙尹道，“你專心照顧他吧，別管我了。”
    “今天你特地過來找我過中秋，我還不陪陪你嗎？”
    “我就想找個地方打發時間，現在很好啊，靳嚴要緊，你去吧，我還能多看幾本書呢，去吧。”
    “那你隨便吧，有什麼需要的跟我說。”
    “好。”
    小陸走開後，趙尹又再看了會兒書，好像看到什麼不明白，便幹脆拿著書到書房查閱去了。
    小陸則除了照顧靳嚴外，幾乎沒再做什麼事。
    原本他是翻出了這幾天拖高叔完成的報告來看的，想著不是分秒要對著靳嚴。
    但一日下來，量體溫、喂吃藥、換冰袋、倒水、做稀粥還得和上靳嚴能吃的下的輔菜，偶爾看得兩個字，卻連一張紙都沒看完。
    中間靳嚴還吐了一次，把小陸嚇得撞了幾次門，連對門的趙尹都給嚇了出來。好不容易才把靳嚴壓下去，可這下除了水，靳嚴便再沒願意吃過什麼。
    “……這怎麼行，看他的樣子命都要垮了，要不要再背他去醫院看看？”
    看著小陸著急的樣子，趙尹實在是放心不下去了，但問了兩句，小陸也沒有要離開的意思。對方仔仔細細給靳嚴擦身換衣服，全沒有理會趙尹。
    “這樣，我打電話給我媽問她這樣子該喂點什麼好了。”
    “那麻煩你了。”
    問半天沒回複，這時候忽然回答一句，趙尹被弄得一愣一愣的。
    回頭趙媽囉嗦半天給了他們一個煮米湯的意見，大部分時間都在罵趙尹趕快把人送醫院。
    直到晚上將近九點多，小陸在量了靳嚴的體溫後，他的精神才弛緩下來。這精神一緩，人就餓了，他遂找上了還在廚房溫米湯的趙尹。
    “靳嚴終於穩定下來了，趙尹你餓了嗎？我下去給你買，附近有家麵館，你要什麼？”
    趙尹抬起疲憊的臉，鬆一口氣道：“終於好了嗎？太好了……”接著他道，“你說的是大門對麵的麵館吧？我知道哪家，我去吧。”
    “怎麼能讓你去？你看你的樣子，累死了。”
    “誰知道你家靳嚴幾時又會複發，而且你的樣子也沒比我好到哪裏去啊。我下去吧，你吃什麼？”
    小陸撓撓頭，回頭檢查下床上雙目緊閉的靳嚴，那皺了一天的眉頭現在才舒緩些，還真讓人放心不下。
    “那拜托你了。”
    趙尹把火一關，拿了手機便出了門。
    剛出電梯，手機便響了起來。
    一看手機屏幕，顯示的是“蔡佳佳”。
    “喂佳佳，剛出來正想打電話給你呢。”
    對麵的女聲如銀鈴般，是清脆的高調音。隻是隔著部手機，外人是聽不到對方到底說什麼的了。
    “我在書房轉了很多圈，都清清楚楚錄下來了，回去截圖應該會很清楚，尤其是床的方向……放心吧，這種攝像頭可是暗訪專用的……”
    跑過紅綠燈的路口，趙尹跑到麵館，把剛剛小陸要的兩份和自己的一份給點了。
    “……可是，佳佳，我看小陸跟靳嚴感情很好，這事兒你要不要跟小陸說一聲？我怕不管最後變成怎樣，他知道了都要難過……”
    等到店老板忙得需親自把外賣的兩大袋子交給趙尹，趙尹便轉了耳機通話，穩穩當當地拎著袋子往回走。
    “……我聽了你們說也覺得心裏哇涼哇涼的。可今天過去看見，靳嚴還不和平常人一樣吃五穀雜糧，他還能上天了不成？
    ……
    我知道！你們說的是真的，我相信，可小陸不是這麼看啊！在他眼裏，在我看來啊，說句衝撞你們的話，你們說不定還沒靳嚴那分量呢，包括我，我們幾個誰發燒的時候有小陸在旁邊成天盯到晚過啊？雖說我們不跟小陸住一塊兒……”
    終於又回到樓下，即將要進電梯，再不舍，趙尹也要被電梯關電話了。
    “……先這樣吧，圖片我早點兒回家了發給你，查出什麼跟我說一聲，我進電梯了，有什麼今晚再說吧。”

    作者閑話：

    晚安……好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