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四格子的室內，一麵牆放床，一麵牆放書櫃式書桌，一麵牆放兩張桌子，放著電磁爐、煮水器，桌下還有些鍋碗瓢盆的，當個小廚房。
    窗外陣陣涼風，室內的一個男人走上前去，把窗子給擰緊了。
    “看這破地方，你怎麼說北漂就北漂了呢？”
    另一個女子悠閑地坐在沙發上，沒心沒肺地笑著。
    “我喜歡北漂就來了唄，這兒挺好的啊。”
    “你腦子進水！先不說北方冷，今年這裏八月尾的都吹涼風，你在廣州好好一份技術不做，都升管理了還飛這兒來做什麼啊？”
    “沒辦法啊，我跟我男人解除婚約了。”
    “那你換家公司就行了，至於跑這麼遠嗎？”
    “這不過來給你作伴嘛，葛大爺！”
    “我不用你那麼好心，蔡大嬸！”
    蔡佳佳剛來沈陽不過幾天，能夠立刻找到份薪水算高的文職工作，還有一間宿舍住，對她來說已經很不錯了。她本就有些積蓄，要撐過第一個月綽綽有餘。然後隻要勤儉節約，在頭幾個月存多些錢，對公司多做些積極的貢獻，盡能力在有薪水、有工作的情況下度過預產期了，安安穩穩把孩子生下來，再葛優躺著過月子……
    “不過葛大爺，你怎麼也跑北邊了啊？你不是在我們老家那邊招的兵嗎？這也扔太遠了吧？”
    “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我就是個兵，你以為我是中將大將啊大嬸？”
    “你就是個兵，愛著老百姓，是吧大爺？”
    “是是是！不過我告兒你，我可是遲早要扛星星的！”葛大爺用下巴鄙視蔡佳佳。
    “什麼扛星星扛月亮的啊？”
    “誒！你不懂拉倒！”葛大爺話不投機擺擺手，忽又似發現槽點一般目光一亮，道，“誒？佳佳你是不是胖了啊？腰粗了一圈啊！”
    蔡佳佳頓了頓，轉而一臉嫵媚樣子，“哎呦呦，葛大爺還會注意小女子我的腰身啊？要不要掀起來給你看清楚肥了多少啊？”
    “去去！你那水桶腰我看了辣眼睛！”
    “你敢再說水桶試試！”
    “水缸。”
    “我操你……”
    咚咚咚，咚咚咚。
    敲門聲打斷兩人的互掐，葛大爺前去開門，一看來人是誰，倍兒樂嗬“哈哈”個沒停了。
    “靳嚴，你也來啦！真是好兄弟，好哥們！”
    “那當然啦，一聽說佳佳北漂了我就過來看了！”
    熟悉的名字，熟悉的聲音，蔡佳佳在聽到時，就像坐上了火盆似的，蹭地從電腦椅上彈起來！她感覺得到自己在顫抖，想叫葛大爺馬上把來人趕出去，可哆哆嗦嗦的連話也說不出來。
    他為什麼過來？他怎麼找到這裏的？是葛大爺告訴他的嗎？
    “嗨！佳佳！”那人斜靠在門上，對蔡佳佳友好地搖搖手，“我一看到你的短信就過來了，我仗義吧！”
    短信？
    蔡佳佳登時醒悟，是她發給下路的最後那一條短信。
    是他自己發現，還是……小陸竟給他看了？
    她看到那天的新聞了，一上網就搜到了網上流出的照片，看到了那三個人的丟臉樣子。有人振振其詞說那是酒店的炒作，但她知道那是真的。
    再看那三個人，不僅被捆綁，而且身上都是紅條子。光這些已經麵目全非，何況還有隻有事後報紙才寫出來了的灼傷？別人都笑說那三個大變態玩兒虐玩大發了，隻有她知道，那些都是被眼前這個人弄的！
    她愣了良久，千百個想法從她腦海劃過……
    “葛大，我有話跟靳嚴說，你先回去吧。”
    “我這才剛來呢！我把憋了幾年的假都放出來了，就為了出來來見你，你也太沒義氣了吧？！我上次才放的假，這好不容易給批的……”
    “我不是……”蔡佳佳聽葛大爺一說心軟了半分，再看看靳嚴那嘴臉，又努力讓心重新硬起來，“葛大爺，這次算我不對，不過我跟靳嚴真的有事要說。”
    “我覺得葛大在沒關係啊，我就是來看看你是不是還好好的，三個人難得共聚他鄉，一起出去玩吧？”
    靳嚴進一步逼近，輕輕將手放在了葛大爺腰上，整個人貼在葛大爺背後。
    於某些人看來，大概會覺得兩個大男人這樣靠在一起真惡心，於某些人看來，這又是讓人止不住興奮的場景，可於蔡佳佳來說，靳嚴的這個行為就是拿葛大爺做人質要挾！
    葛大爺對靳嚴真實的模樣一無所知，她該如何提醒葛大爺脫身啊？！
    一咬牙，她道：“葛大爺，既然你也要聽，我就說了。”
    “誒，對嘛。”
    “你不是一直八卦我怎麼跟我男人解約的嗎？這次我找靳嚴來，就是為了這個事兒。我跟靳嚴好上了，就那次聚會後……”
    “神馬？！”
    葛大爺瞪得眼睛老大，嘴巴張得老大，瞅瞅蔡佳佳，又瞅瞅靳嚴，前者說得誠懇，後者仍舊黏在他身上笑嘻嘻的。不反對？那就是真的，葛大爺漸漸有了幾分相信。
    “你不是說我肥了嗎？我是有了，是靳嚴的孩子。”
    “啥？！”
    葛大爺的牛眼又瞪到蔡佳佳肚子上去。
    “所以我跟未婚夫吹了，可前陣子跟靳嚴吵架，他好像不想要我似的，我就生氣了跑來北邊了。”
    “是……是這樣嗎？！”
    葛大爺這會兒終於覺得自己果然還是走人比較好了，夾在兩人中間太尷尬了！怎麼不是？一說懷孕就想到交配，一想到交配就想到那些年我們一起追過的日本愛情動作片，這會兒主角就在眼前，想象力豐富的他果然還是走比較好……
    他於是道：“那我還是不打擾你們兩口子談心了啊，我到外麵浪一天就好了，就……這樣吧。”
    葛大爺邊說，邊拜拜手，一步一退地退出了小四格子房間。
    直到門被關上，氣氛凝重下來。
    “你千辛萬苦把人使走，想必也知道自己犯了什麼錯，並且知道可能會有什麼懲罰了吧？”
    靳嚴依舊是那副吊兒郎當的樣子，東挨西靠，站都沒站直過。
    “我知道，虧得我還僥幸，以為不會被你發現。這可是小陸的私人短信……”
    “小陸什麼都會跟我說的，而且他有什麼心事在我麵前也會表露無遺，我又怎麼會不知道呢？”
    “他主動告訴你的？”
    蔡佳佳很失望，她還以為憑她和小陸這麼多年的交情，小陸在看到信息後不會對靳嚴說，就算不信，也會自己壓下來。是她低估了這兩個人之間的情分，還以為事到如今了，他們還隻是房東和住戶的情麵。
    “是我算錯了……”
    “你好像不害怕。”
    “遇到蟑螂我會怕，因為知道它髒，遇到蛇我會怕，因為知道有毒，可我每靠近你一點，就更不認識你，我從何怕起？”
    或者該說，走近靳嚴的那一刻起，她就心如死灰了吧？
    “文科生！”靳嚴由衷讚賞，轉而道，“那就走吧，我得到一個能讓你消失得無聲無息的地方去。你可以求救，可以大聲嚷嚷，我不會對你怎樣，但你隻要喊錯一句話，我就能讓伯父伯母都去陪你。”
    駭然提到父母，蔡佳佳驚恐萬分：“他們什麼都不知道，你就能忍心把無辜的人……你為什麼要對我這麼狠？我對你來說，根本不夠成威脅不是嗎？”
    “我貪玩，足夠了嗎？”
    蔡佳佳愕然，後轉失落，最後陷入絕望。她終於明白自己惹了個瘋子，一個喪心病狂、毫無理論可言的瘋子！這個瘋子比她那不過是玩兒弄權勢、目光短淺的前夫更可怕，猶如猛虎比家貓一般。
    而這次經驗也讓她著實明白了一個成語——飲鴆止渴。
    她作請的手勢，示意靳嚴帶路，可以走了。
    臨走前最後一次檢查水電，走也要走得妥帖。
    卻在她關上門反鎖了之後，忽然一股暖暖的波動從小腹處傳來……

    作者閑話：

    明日夜班，估計早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