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下) 第十五卷:一、旺代,濱海雅爾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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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旺代,濱海雅爾市
昨晚,梵夢•靜遠從中國飛到了巴黎。
今天一早,他便乘了兩小時的火車到了南特。行色匆匆,顧不得感受一下這異國的情調和欣賞一下這異國的奇美風光,立即改乘公共汽車。一個多小時之後,便來到了旺代的濱海雅爾市。
在這異國,他沒有什麼不方便之處,他會法語。象許多會外語的人一樣,除了語音不大準確,個別詞彙會詞不達意之外,他運用起法語和運用起他自己的母語來並無多大差別。
住進旅館,安頓下來之後,到旅館前台問了一下“聖瑪麗女子修道院”的情況。
然後,讓他們給他要了一輛計程車。計程車到後,他上車對司機說了一句:“先生,請,聖瑪麗女子修道院。”
計程車便轉向比斯開海灣,然後轉向西,向“聖瑪麗女子修道院”飛馳而去。
***
濱海大道上。
南邊展開的是沙灘岩礁和一眼望不到邊際的大西洋。
北邊有低矮的農舍、白色的粉牆,藍色的玻璃窗以及天主教堂和風車。
他本想好好欣賞一下這曾在夢中無數次向往過的大西洋,沒想到車子開了十幾分鍾,便轉向北,把大西洋拋到了身後。現在,在他眼前出現的是星羅棋布的村鎮和農舍,還有森林、古堡和葡萄園。不知為什麼他想起了埃塔娜•桑切斯-吉永主演的《雲中漫步》,想起了影片中那收獲葡萄的場景和用腳踩葡萄製酒的狂歡場麵……
這裏的生活寧靜,平和,連樹葉上都沒有塵土,簡直可以說,纖塵不染。
“我可是真正的來到了法蘭西的肌理深處,看到了她的首善之區——巴黎——那時尚風華之外的另一種法蘭西。”他想。
這樣一想,就想起了巴比仲派的米勒。想起了他的《拾穗人》、《牧羊女》、《晚鍾》和《小鳥的飼哺》,想起了他畫筆下的普通人性的詩意。
這樣一種法蘭西是另一種美。
這裏的空氣新鮮,即使現在,大西洋已看不到了。但這海風,他想起雪萊的《西風頌》,那廣博獷野的大西洋,那詩人的激情,那對革命即將到來的呼喚。他又想起了《九三年》,腥風血雨,想起了朗德納克與郭文、西穆爾登,還有那位神聖母愛的化身——受盡苦難的米舍爾•佛萊莎。想起了喬•治桑的《魔沼》,那神秘,那溫馨。想起了福樓拜窗前那徹夜不眠解剖法蘭西靈魂的燈光……
他甚至還想起了此地的葡萄酒。海濱不萊梅的葡萄酒,如果配以此地的海鮮,如沙丁魚、貽貝、白金槍魚,加有白酒或橙子花的奶油麵包,那真是妙不可言……
車在飛馳。
現在,他得收回思路。
是的,現在他真得好好想一想了。不一會,就會來到“聖瑪麗女子修道院”,哪他該怎樣來進行他對菲菲尼達郡主身世的查找呢?一個多世紀了,那是多麼遙遠的記憶,哪裏的嬤嬤還會有人知道那時的愛麗思嗎?哪裏的記憶在這《追憶逝水年華》的流逝之中還能幸存下來嗎?還會有象浮士德博士在麵對曆史的大海,看見了它的浮光掠影而發出的由衷感歎嗎?靡靡斯特是否已收走了他的靈魂?
是的,最主要的是:哪裏的人們會接待他嗎?
一切都顯得這麼茫然,顯得這麼毫無頭緒。
也不可知。
***
車子馳進了一片林海,兩邊是粗獷的橡木林和女性化的白樺林,雜以金合歡,海濱鬆樹,白楊以及山毛櫸。
在這些巨大樹木鬱鬱蔥蔥的覆蓋下,充斥其間的是灌木林和荊棘。
象野李樹,無花果,貓兒剌,野薔薇……
地麵上則是雛菊,番紅花,羊齒草,風信子和莎草……
密不透風,一片幽暗,讓人不敢涉足。
前麵漸漸明亮起來,露出一片似有似無的古堡似的建築,它那高大的主教堂,以及高聳入雲的尖頂和華麗的窗飾,都讓人產生歲月蒼桑之感。
這就是聖瑪麗女子修道院。
計程車在修道院前麵一片小小的廣場前停了下來。
他付了錢,謝了司機為他提供的服務,下了車。
現在他開始打量眼前的這座修道院。
修道院是一哥特式的建築,但在這片旺代廣袤的平原和森林的掩映下,它那直線條的雄偉就顯得微不足道。當然,它並不是這片林海中的唯一建築,在這片林海中還有一些小村落。再說它到濱海雅爾也不太遠。當年菲菲尼達的母親塞伊莎就住在修道院北麵不遠的一個小村莊裏,每天到濱海雅爾去工作。她來回於濱海雅爾和家之間,當然不走當時的唯一大路,而是走取直的近一點的林中小道。走一趟約一小時,但要路過聖瑪麗女子修道院。
到了修道院,離家就不遠了。
這個貧窮的美麗的農家女兒,自從丈夫與她不告而別之後,絕望了一段時間。當她明白自己如果再不振作起來,她和她的女兒便隻能餓死時,母愛便使她變得堅強了起來。
為了撫養自己唯一的女兒——愛麗思,她隻得自謀生路。那時,愛麗思隻有兩歲。作為母親,她隻好將她白天寄托在鄰居家裏,狠下一顆心,隻身一人前往濱海雅爾打工,晚上回來和她團聚。
就這樣,她每天往返於家和濱海雅爾市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