潁川郡主  第二章 天授司 上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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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鄭宿正餓的發慌,又見素來除了自己外對什麼都不甚上心的妹妹笑逐顏開,分明就是興奮異常,顯見對那繡花枕頭十分有興趣,心頭便有些煩躁,嘴上忍不住抱怨道:“跟上去做什麼啊。”
    鄭袖頭也沒回,拉著他直往前走:“去看看他們是什麼人。”那躍躍欲試的神態讓鄭宿越加不快,腳步便故意有些拖遝。鄭袖走了幾步才發現異樣,停下回頭打量他一眼,笑問道:“餓了?”那語氣分明就是在寵弟弟,卻又好似隨口一言,並不放在心上,馬上轉頭去看那撥人的去向了。
    他們二人平日為爭誰長誰幼,除了武力值較量,就是言語行動上的互相寵溺。這行為在旁人看來十分膩歪,他們自己卻無所知覺。
    鄭宿聽她這樣說,便上前摸了一把她的臉,道:“好弟弟,我是擔心你餓了。”
    鄭袖此刻十分興奮,聽了他的話,便歡快地回頭輕輕敲他一記玉笛,無奈道:“胡鬧!”說著捏捏他的手指,“再忍忍我們就去吃酒吃魚。且看看他們是哪家子弟。”說罷拉著鄭宿就追上去。
    鄭宿後悔不迭,忍不住在心裏罵自己白癡。他歎口氣跟上去,為了強調自己作為兄長的地位,使了淩波微步越過鄭袖,拉著她追上去。
    那群人身穿孝衣,頭戴白麻,滿麵悲戚,行動十分緩慢。他們二人不消片刻便追上了。兩人跟著穿過街市,卻是沿著江邊林中小道一直往西去。
    路上遇到各色人等皆肅立道旁,讓出路來,甚至有人癡癡望著走過的一行孝衣人,傷心喚道:“謝仙人。。。”一時之間,氣氛十分悲抑,連正午的日頭都透出積分泫然欲泣來。當此之時,卻有一疊十分不耐煩的聲音叫喊道:“讓開讓開!不就是死了個人嘛,有什麼大不了的,哭哭啼啼的,真晦氣!讓開讓開!不要擋本大爺的路!”
    這人不論說話的語氣還是所說的言辭都十分討打,是以還不待鄭袖上前看個究竟,便聽重重地“砰”的一聲,接著一截重物滑行的呲嗤聲,馬上便是一疊聲惶急的“救命”,又有人跳水的聲音。鄭宿拉著鄭袖從隊尾奔上前,就見江邊堤壩上楊柳樹旁,三五個奴仆圍著翹在半空中的一雙金靴手忙腳亂驚慌失措,呼喊叫罵聲不斷從下麵傳來:“靠,老子的。。。腰、腰啊。。。哎哎哎,扶穩了扶穩了!”
    “石青,你小子早上沒。。。唉唉唉,你他媽沒吃飯嗎!抓穩了!”
    場麵混亂,然而白衣孝服的謝氏子弟卻絲毫不顧,徑自朝前去了。鄭袖正待追上去,卻又聽先前那十分欠揍的人喊道:“吳剛,把那個臭小子給本。。。嘶。。。輕點,能不能同時動!他娘的吳剛!把那個混小子給本大爺扣下來,聽到沒有!哎喲,哎喲!本大爺的腰要斷了!”
    他這一疊聲的叫喊,便有兩個麵貌粗獷的奴仆轉身擒住一個粗衣麻布的少年。那少年人轉身要逃,不幸一腳踩中石子,一個趔趄間已被捉住一隻腳壓倒在地。他趴在地上掙紮了兩下,沒能掙脫開,恨恨地回頭瞪了奴仆一眼,又轉頭去看已經離去的孝衣人群,紅著眼睛喃喃道:“仙長爺爺。。。”
    鄭袖眼看追著的人要走了,可眼下人又不能不救,隻得捏捏鄭宿的手指,道:“交給你了。”說罷鬆開鄭宿,抬腳就朝謝氏子弟而去。
    鄭宿張嘴伸手想要留住她,然而鄭袖好似被那陣美貌的疾風勾走了魂魄,使他生出一種十分無厘頭的擔憂來:縱使此刻他直挺挺立在阿拂麵前,怕都不能得她一厘錢的關注了。是以他這一遲疑,既沒有開口的機會,也沒有動手的時間,隻能望著對方漸漸遠去的背影發呆。
    而被壓在地上的少年人已被路人救下,幾個短打的漢子將那兩個奴仆圍在中間一陣好打。但他們好似也頗有忌諱,將那兩人打的委頓在地也就作罷,拉著少年人快速離去了,再也不理會那群大呼小叫的公子奴仆。
    原來那囂張跋扈、不知敬生畏死的討打鬼,乃潁川郡有名的活閻王,潁川郡郡公陳慶生之子,陳雲非陳大爺是也!陳大爺在這潁川一方地界上蟹行龜爬慣了,一直充當大爺,隻在其父跟前謙虛一點,自稱一聲“孩兒”,十分有原則。
    陳大爺還有一條原則是:在自己的地盤上,能欺壓的欺壓,不能欺壓的找機會也要欺壓,沒有機會創造機會也要欺壓。是以眾人為防以後被欺壓,此刻欺壓完就三十六計走為上,十分利落。
    而懸在堤壩上半截身入魚腹的陳大爺,在罵罵咧咧中,經過眾奴仆的一番折騰,終於被折騰上岸,卻見“橫行霸道”的謝氏子弟以及那個“無法無天”的混小子早已不知去向,少不得要對眾奴仆一頓叱罵。鄭宿被那一疊聲的罵喚回了神,循聲看過去,就見一個綠衣小公子一邊踢著奴仆,一邊大罵道:“沒用的東西!本大爺就這樣白白讓人欺負了嗎!啊?連個小孩子都看不住,本大爺要你們這群奴才有何用!蠢驢!蠢驢!一群蠢驢!”發尾濡濕地粘在一起,後背的衣服大片濕痕,尤其是屁股上,都被蹭破了,有大片髒汙的痕跡,模樣十分汙眼睛。
    然而,這陳大爺從來是個十分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物,加之這汙眼睛的形象半分沒有入他自己的眼,是以一身髒汙也半點不放在眼裏心上,隻一心一意地對自己的奴仆大抖威風。
    眾奴仆想是平日裏見多了來自這內裏是酒色鑄成的威風,並未有丁點害怕,穩如泰山般地跪著,俱都不出聲,隻伏在地上默默挨打。
    鄭宿自小被教導不允許待他人苛責,是以十分見不慣此人的行徑,便一扇子遞上,敲在陳大爺的膝蓋骨上,那兔子跳腳似的小公子一個趔趄,單腿跪倒在眾奴仆麵前,額頭在地上“咚”地磕了一下,行了個實實在在的大禮。
    不待那小公子自己發起怒來,眾奴仆手忙腳亂地想要將自家公子扶起來。奈何那大爺十分硬氣,自己撐在地上爬起來,當即就扭過頭怒斥歹徒:“哪個不長眼。。。”
    後麵半句“的混蛋!”硬生生被他鎖在喉嚨裏,逃脫不得。
    你當鎖住他這滿口髒汙的是什麼?
    乃是他那顆隻好酒色的心。
    酒色鑄就的七經八脈牽連著的,乃是一個錦衣華服的美男子。那男子身量高挑,雙臂負於身後,卓然而立,英氣勃發。最惹人心慌意亂的是,他的眉眼十分周正,比鳳凰山上的謝瑉都周正漂亮,且越看越耐看。
    陳大爺看著那雙眉眼,忍不住期待,這麼好看,一定是女孩子裝扮的吧!然而看到那挺立的眉骨,修長的身量,卻又忍不住在心裏嘀咕,女孩子好似沒那麼英挺,也沒那麼高的!
    他懵懵懂懂身不由己地轉著心思,又被美人顏色勾了魂魄,漸漸也不糾結對方男女有別,隻一心瞧著那美人的一張臉。那“女扮男裝”的美人雖眉頭微皺,眼中似有一兩分怒意,眉眼中卻自有一股引人的風流,襯得顏色愈發讓人心神俱亂。陳大爺一時間看的征住,心肝亂顫的好似熱鍋上的螞蟻,卻不妨眼前人突然湊近。未及他反應過來,美人嘴角便露出三分笑意,簡直晃花了他的狗眼,讓他險些激動的暈過去:“好看嗎?”
    他色令智昏,沒看到美人眼裏的惱怒,隻曉得失魂丟魄有求必應:“好看,真好看。。。”說著還不知死地咽了口唾沫。
    鄭宿大怒,抬腳就將麵前不堪入眼的登徒子踢進江水裏,而後長出一口氣,才總算平複心頭那一股惱氣,專心追鄭袖去了。
    而被他踢入江水的陳大爺,潁川百姓眼中的活閻王,驚慌失措地從水裏撲騰起來,不但沒有大怒,反而癡癡望著美人消失的方向發笑。可是一想到自己方才的狼狽模樣,頓時恨不得時光倒轉重來一回,他一定做一個美貌漂亮儀表端莊的公子哥。想到這裏,愈加對害自己如此狼狽的混蛋咬牙切齒恨之入骨了。又想到過去十九年的光陰、自以為是的瀟灑和眾人的捧讚,十分悔恨萬分羞愧,簡直要恨不得一頭紮進江水裏淹死自己才好。
    但好在陳大爺沉迷美色不能自拔,舍不得就此與美人死別,是以十分厚臉皮地賴活著,將自己撲騰上岸。然而自慚形穢、自以為配不上對方的羞愧還是讓他十分喪氣。他趴在江邊,揮開奴仆攙扶的手,頹喪地望著美人曾經站立過的那一寸見方之地,發了好一會兒呆,思前想後,也不知道該怎麼才能讓自己能夠配得上美人,不由烏龜般地將頭縮回手臂中,抓著一頭秀發煩躁道:“啊,我為什麼是這個死樣子!啊啊啊啊啊!”
    而一心牽掛妹妹的鄭宿可沒管什麼陳大爺趙大爺,一陣旋風似地往鄭袖的方向去。那行隊伍行動著實不快,不過一盞茶的功夫,鄭宿便看到那行隊伍。
    鄭宿連忙上前,卻見他們到了山腳下溪水旁,上了一座吊橋。那吊橋斜斜的懸於半空,隻用鎖鏈纏些木條駕於江水之上,一端係著一棵古木,另一端掛於高山石壁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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