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02 遺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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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小姐,林小姐!”
“叫什麼,我又沒死。”
何律氣的好看的臉都皺在了一起,早知道自己脾氣那麼不經氣就不要去整容。
“林小姐,您必須回去處理您父親的後事。”
我閉上眼睛,什麼也不說。躺在搖椅上片刻都不想動,陽光略過我的腳踝,帶著炙熱的溫度。
“你躲也躲了三年了,還有什麼不能麵對的——”
“何律,你看著他們開槍打我父親的時候,是不是也是這麼想的?”
何律忽然不說話。
當年躺在我父親身下婉轉承歡,下一秒就是蛇蠍心腸。
“我在外麵等你,無論你去還是不去,”何律頓了一下,“我在外麵。”
父親死的時候我正在教堂唱詩,何律打電話過來叫我快跑。
而我卻在教堂外麵,做了整整一夜。
我不相信那個不可一世,喜怒不形於色的父親,會消失。
我等到了一個人,我想哭著衝進他的懷裏,但是他卻給了我一句話。
“我給你留下的機會。”
我沒有問任何問題,我像是斷了線的風箏。
能走多遠走多遠。
我沒有問。
林商,父親對你不好嗎?
林商,父親死的時候你開心嗎?
林商,
你愛我嗎?
我最終跟著何律,回到了久違的H市。
林家大宅一點沒變,跟三年前一樣冷冰冰的白色。
有同樣的人接我,有同樣的人喚我小姐。
我回到自己的房間,等了一整晚,又如同多年前出國的那一夜。
我聽見了樓下的發動機的聲音,開門,上樓。
這次沒有關門,而是打開了我的門。
“林徵。”
林商喚了我一聲,不,早就應該不是林商了。
他說叫鄴孤來著,本來就不是我林家的人。
林商在我身邊坐下,我感受到床陷了下去,林商身上有淡淡的酒味。
我記得曾經恪守自己的林商滴酒不沾,如今的鄴孤卻是一身酒氣。
“林徵,為什麼不睡?”
牆上的鍾顯示已經淩晨3點。
若是12點,林商會說,以後不要等我了。若是林商,他一定不會質問我。
“我睡不著。”
鄴孤聽了以後,第二天給我裝了一個地燈。環繞著整個房間,一到晚上就是橙色的淡淡燈光。
我依舊睡不著。
鄴孤看著我嚴重的黑眼圈,當著我的麵把杯子捏碎了。
我的林商從來不易怒,他很安靜,即便生氣也是拍拍我,道一句別鬧了。
“為什麼不睡?”
“我睡不著。”
晚上10點的時候我們又重複了這一段話。
林商知道我怕黑,有段時間會哄我睡覺。但是他不知道的是,怕黑不代表有光就能睡著。
光讓我更發無法入睡。
這次鄴孤換了新的問題,“你要怎麼才能睡?”
他一定知道我在新加坡總有方法睡著,我抬眼看他。
鄴孤繼續說,“你以前告訴我,你想著我,就能睡著。”
心猛地一顫。
那時候我常常逗弄林商,在他擔心的問我為何失眠的時候,我就會狡黠的告訴他,我想著他自己觸碰自己的時候,累了就能睡著。
林商麵紅耳赤。
鄴孤將我放平,居高臨下。
“做。”
做什麼?
表演我怎麼睡著嗎?
我忽然氣的麵色醬青,渾身僵硬。
我猛地坐起來,下了床找出行李箱裏的一個瓶子,把裏麵的藥全部倒出來吞了下去。
鄴孤衝過來捏開我的口,想要掏出我已經咽下的藥粒。
停藥一共10天,每天5片,一次補回來。
鄴孤雙眼發紅,抱起我衝下樓去。
迷迷糊糊間我聽到鄴孤跟我說,“保持意識。”
我扯了扯嘴角,仿佛看見了鄴孤慍怒的表情。
我還是醒過來了,洗胃的後遺症是喉嚨發炎,一句話都不能說。
不知是好還是壞。
“你以為你在報複是麼?”
說話的是一個妝容精致的美女,高挑,有氣質,落落大方。
這句話非常酸,居然在她說來卻是地地道道的陳述。
“你以為他在緊張你,”她在我床邊彎下腰,“他不過緊張你的命,不是你。你的命是林家的,不是你的。”
這句前言不搭後語的話在何律急忙忙地找我的時候,得到了驗證。
約好今日處理的後事,怎拖到醫院來了。何律十分不滿。
“早知道待在我那裏。”
女人冷笑一聲,何律便大氣不敢喘一聲。
“把遺書給她看。”
何律把一份文件放在我麵前,薄薄一張紙,壓在的是幾十億的家產上麵。
難怪林家威風滅了,也沒有人斬草除根。龍頭換了,世道變了,法律和金錢紋絲不動。
“你讓鄴孤娶你,大家好聚好散,他就會放了你。”
娶我是獲得財產的唯一條件。
當年父親到底是如何想的,會設出這樣一道題目給我。
我能看出他要保我性命,可我也一直知道他不願我下嫁與林商。
他曾在我出國後將林商親手送進監獄,我哭了三天三夜,父親才把渾身是傷的林商送回來。
那時候開始林商再未與遠在倫敦的我聯係。
再見,已是天涯相隔的兩個人了。
“我父親的屍骨呢?”艱難的說出一句話。
女人拿出一根煙點起來,“這種世道,沒喂狗已經不錯。”
我猛地撤下輸液管將整個瓶子扔過去,女人很是敏銳,輕易躲過。
“你這種金絲雀想要傷人,下輩子吧。”
鄴孤是晚上才來的,何律還在等著我簽字。
他看了我床單上的一灘血跡,和綁的嚴嚴實實的手背,問何律,“慶因來過?”
何律點點頭。
“你跟她聊了什麼?”
我沒有回答。
“林徵。”
我忽然開口,“去民政局。”
鄴孤一怔,繼而伸手摸了摸我的額頭。這是他第一次像林商一樣,小心翼翼,而又溫柔的觸碰我。
第二天鄴孤將我穿戴整齊,我看著鏡子裏一身煞白的自己,有些恍惚。
鄴孤站在我身後,先我一步走開了。
我想他一定跟我一樣,對我的衰落,無法看下去。
中午的時候人很多,鄴孤坐在我身邊,我的身後站了三四個大漢,防的密不透風。
隊伍很長,鄴孤出奇的同我安靜排隊。
等了很久終於輪到我們,首先是開始簽文件。
我默默地盯著麵前的表格,鄴孤拿了過去,幫我一列列填好。
我居然還有些擔心他會有些不對的地方。
鄴孤將寫好的表格推到我麵前,“簽字。”
等了很久,我沒有動作。
窗口那邊的工作人員終於察覺到異常,“小姐,您是……自願的嗎?”
我抬起頭,眼淚說來就來,“求求你,救救我!”
鄴孤沒想到我會來這麼一出,我開始發了瘋一樣的求救,哭喊著。
鄴孤靜靜地坐在我身邊,看著我。他眼中的深邃我根本無法洞悉。
鄴孤的手下訓練有素,很快就疏散了人群和工作人員,直到我累了,鄴孤都沒有說一句話。
我滿臉淚痕,但是我一點也不悲傷。
林商曾經看我又哭又笑,我就得意的告訴他,這招對付父親屢試不爽。
回到林家宅子,我發現我的房間上了鎖,有了攝像頭。
鄴孤說,“你不簽字,我不會放你走。”
我坐在床上,依舊一言不發。
林商啊林商,你怎麼能這麼一言不發就走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