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玉並未作聲，隻垂眸看向了麵前的瓷碗。飯頭上，晶瑩雪白的鱈肉，靜靜地躺在那裏。
    在放過少年時，他便知道少年以後會恨自己。
    即便當時，從衣著和手腕處的傷痕來看，他在李府的待遇並不好。但再不好，也總好過顛沛流離居無定所手無縛雞任人欺淩。
    其實李府，並非由他所滅。當年他順著堯光山莊之事，來到李相國府時，那裏早已火光一片。李相國——李清坤本不姓李，當年軒轅國分裂，他是促使轅國昭明帝登基自立為王的幕後推手。之後更是憑借此事成為了轅國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的李相國，一度權傾朝野。
    權欲和利益一樣，都會吞噬人心。
    李清坤為了維護轅國朝廷的利益，為了謀取更多權利，排除異己屠殺良士興風作浪作惡多端。一夜覆滅也是咎由自取，不過牆倒眾人推罷了。
    當然其中應該也有昭明帝的默許，自古人心最不可靠，帝王心尤如此。
    拿起銀箸，將魚肉夾到口中，想到自己無意間收的弟子如今已然成了轅國的天子，紫玉便輕輕歎了口氣。
    “玉兒……”
    李顯然的聲音霎時喚回了思緒，紫玉抬眼，想到剛剛男人無意間透露的話語，不禁問道：“對了顯然，你剛剛說蓮血心經是蓮護法給予你的？”
    “沒錯。當年也是蓮護法收留了我。”
    “……”蓮血心經一來孤本，二來禁功，三來非常人能有。
    相傳這本心法經書已失傳，這個蓮護法，究竟是什麼人？
    “你可還記得是在什麼地方遇見蓮護法的？”
    李顯然搖頭：“不記得，”言畢，垂眸思忖了片刻，接著低語：“說來奇怪，十年前的事，我隻依稀記得和你有關的。”
    “！……是麼……”內心一顫，避開男人溫柔如水的目光，他還想就蓮護法的事詢問一番，突然，頭頂傳來瓦礫的“噠噠”聲。
    紫玉和李顯然皆是一驚，意識到房頂有人時，“咚咚”的敲門聲驟然響起。
    “李師兄，小師弟，你們在麼？”
    ……
    暮色低垂。
    距離榆千山幾十裏遠的山野林間，腳踩白色長靴的白衣男人踩著簌簌枯草，獨自一人漫步在密林內的小道中。
    男人腰間別有一把吊著銀牌和紅穗的長劍，輕風徐徐而來，一側的樹葉沙沙作響，長劍的紅穗翻飛，上麵的雕有蓮花的標牌翻了個麵，露出中間的‘墨’字。
    微風中，似有什麼夾雜其中。
    是熟悉的氣味。
    男人停住了腳步。墨色的眸子移向右側的樹林，朗聲：“為什麼還要跟著我？”
    話音剛落，右側的樹林裏，一個青衣男人從高高的樹枝上跳了下來。
    “不為什麼，腳長在我身上，我想去哪，想跟著誰，都是我的自由。”
    “……好，你的自由。”男人點了點頭，忽然抽出腰間長劍逼近青衣男人。
    閃著星光的劍端幾乎抵著對方的下巴，“既然如此，殺你也是我的自由。”
    “言非墨！你到底想怎樣？”
    “這句話，應是我問你才對。之前在堯光山，我便說過，從此以後，我們井水不犯河水。為什麼你還要跟著我？”
    青衣男人擰眉，“就連全真派掌門都不是那個人的敵手。就憑你一人，你覺得你能殺得了他？還是說，你想去送死？”
    “我的事，與你無關。”
    “怎麼無關！你是他兒子！也是我唯一的……！”話音到此頓了住。
    青蓮神色微怔，待意識到自己話裏的意思後，硬生生將最後兩個字咽到了肚子裏。
    他撇頭，逃開直直地向自己投來的墨眸。
    心髒莫名一陣加速，不知是為剛剛的話語還是因為其他……
    “……”盯著青蓮，言非墨一直緘默不語。良久後，他收回長劍，輕聲道：“救你的人是父親，不是我。你……並不欠我什麼。”
    “可我欠你父親一個人情，也欠堯光山莊一個人情。”
    “……那些……都不在了，你要找的人，想報恩的人，在十年前的那晚，就已經死了。”
    “言非墨！”青蓮的話語微微打顫，他衝到言非墨麵前，拽著他的衣襟怒道：“明明你父親曾說，你是個雖頑劣、雖調皮，但意誌堅定心性不屈之人！可為什麼！為什麼你會……”
    

    作者閑話：

    ……bug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