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熱的水流沒過紫玉的脖頸，衣襟和外裳由於熱水的緣故，一些漂浮在了水麵，隨著水花翻湧。
    如今，李顯然的大手緊緊環住了紫玉的腰肢，將他穩穩地固定在了水桶裏。而另一隻大手借助熱水靈活地遊到了小腹，輕輕鬆鬆便解開了腰帶。
    “顯然！”紫玉雙眉緊蹙，尤其當對方抽出他的腰帶時。
    腦海裏，極度不想回憶的畫麵在眼前頻頻閃現。恐懼、痛苦、憤恨，還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種種情緒在紫玉的心頭猶如眼前的水花般翻騰湧動。
    “夠了！”死死逼緊雙眼，他幾乎使出全身的力氣才止住了對方接下來的動作。
    淡紫色的眸子裏也閃過一瞬受傷的神色。
    紫玉垂眸，避開男人的視線。
    他不喜歡看到那樣的男人，一點也不喜歡。
    “……玉兒……是怕我麼……”男人溫柔地捧起紫玉的臉，濕熱的鼻息同熱氣一起鋪撒在他的耳際。
    微癢且酥麻的感覺由耳側傳來，紫玉的眉頭再次動與了動，但依舊沒有看向麵前的男人。
    “玉兒……”男人再次輕喚了一聲，氣息微顫，其中似乎還帶著一絲一縷的示弱。
    紫玉噤聲，並未正麵回答男人的問題。
    “既然你我衣物都濕了，那便一同洗吧……不過你背過去，我也背過身……”
    紫玉背過身子，緩緩褪去衣物。說起來他還是第一次在其他人麵前主動裸露出縮小後的身體，雖然心裏明白不過是入浴，但總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縈繞在心尖，讓他有些尷尬，甚至倍感難堪。
    背後，李顯然似乎一直沒有動作，隻靜靜地呆在那兒。
    紫玉有些好奇，側頭由眼角處輕輕瞄了對方一眼。
    可就是這一眼過後，嘩啦的水聲突然響起。
    背後的身影湊近。
    紫玉一驚，想轉身，不過剛一側身，整個人便被男人緊緊地摟入了胸膛裏。
    隔著潤濕的衣物，濕熱的溫度由背脊處傳來，連帶怦怦敲擊著的心跳聲。
    “玉兒……恨我麼？”微啞的聲音低沉發悶。
    “……”被男人緊緊環住的身子輕微僵住，一時半會兒紫玉不知道自己究竟該說些什麼好。
    “為什麼不回答？”李顯然將頭埋在紫玉的肩頭，低喃：“是被我說中了麼？”
    聲音低顫，其中似乎還蘊含一絲脆弱。
    墨色的眸子顫了顫，紫玉垂眸，輕輕歎了口氣。
    “我並沒有恨過你，雖然之前的事曾一度讓我難以接受，也一度讓我畏懼你……”
    男人的身子微僵，摟住紫玉的懷抱一緊。
    “果然麼？果然我讓玉兒感到害怕了是麼……”
    “……”
    “以後不會了！以後我絕不會做任何傷害玉兒、讓玉兒不開心的事情，無論什麼！”
    眼前，冒著熱氣的水麵緩緩蕩開波紋。
    記憶裏，像是有什麼東西也跟著蕩漾開來般——
    ……
    “漂亮哥哥，漂亮哥哥！！”
    那個煩人的小鬼頭又屁顛屁顛地跟了過來，一邊朝他跑來，還一邊叫喚著。
    若是叫喚其他倒也無所謂，可偏偏又是這個稱呼。
    三拳兩腳將少年放倒在地，他蹲下，有一下沒一下地戳著少年的小腦袋。
    “說了多少次了不許再叫我漂亮哥哥！漂亮是形容姑娘的，而我是男人。形容男人要用帥氣知道了沒？”
    “可是哥哥比那些姑娘們好看多了……”
    亮出拳頭晃了晃：“那也不可以叫我漂亮哥哥！！”
    小鬼頭顫顫巍巍地點頭，“知道了，漂亮——”
    “嗯？！”男人眯眼。
    “……帥、帥氣哥哥！”小鬼頭癟嘴。
    “嗯~這才對，乖~”輕輕拍了拍小鬼頭的毛絨腦袋，男人起身，“好了，快回去吧，過段時間我再來看你。”
    “過段時間是多久？一個月還是……”
    闊袖被小手拽住，眼前淺紫色的雙眸輕輕顫動著，宛若夜幕星河的水眸內，溢滿不舍。
    “我也不清楚……”
    “可以不要離開麼……我不想哥哥離開我……”攥緊衣擺，小鬼頭難得卑微的哀求著。
    這段時日的簡短相處，他從不曾見少年這般，即便被其他小鬼頭欺負，他也不曾低聲下氣的求饒過。
    男人沒有作聲，因為他不知道自己該如何回答。
    ……
    走神之際，耳邊似乎傳來一陣低喚。
    “玉兒，玉兒……”
    紫玉回神，剛一側頭，便撞上男人的那雙淺紫色的眼。
    “不要離開我好麼……不要離開……”
    略帶哀求的口吻，時間仿佛一刹那回到了那一天。
    與少年離別的那一天，他答應一個月後會回來看他。可惜一去三個月，等他再次回到小鎮時，那裏早已淪為一片廢墟……
    他有搜尋過少年的下落，畢竟少年背後的蓮花狀胎記他曾在師兄身上見過，無論怎樣少年或多或少可能和師兄有些淵源，這也是他之後頗為在意對方的原因之一。
    當時幾番搜尋未果後，他還以為少年可能凶多吉少了，卻不想如今……
    說起來時間過得還真快呢。
    “……要我不離開也可以……”
    明明是想緘默不語或是拒絕，可是話一出口，卻還是變了調。
    果然，對於這個人，他終是難以狠下心來。
    男人轉過紫玉，眼神裏的欣喜璀璨如星光。
    也是這一瞬，紫玉感覺麵前的男人似乎還是曾經的那個少年。
    紫玉垂眸，接著補充：“但你要答應我，不再隨意動用蓮血心經，也不再亂殺那些江湖之人……”
    聽到後麵的話語時，李顯然的眸子一閃，臉色也跟著暗了下來。
    “不用蓮血心經、不殺那些惡人我要怎麼保護玉兒你呢！”
    “保護不應該建立在濫殺無辜的基礎上。如果這樣，那所謂的保護不過隻是殺戮的借口罷了。”
    “才不是借口！那些人並不是什麼無辜之人。若不是他，若不是他們，玉兒又怎會受傷，又怎會跳崖！我下令殺的，都是那些該殺之人！傷害玉兒，覬覦玉兒，他們都該死！該死！！”李顯然低吼，聲音帶著隱隱的怒意。
    深知由於蓮血心經的緣故，男人心神極易癲狂。握住男人的手腕，紫玉轉身看向他：“該殺？”垂眸回想了一會，他抬眼：“好，就當你殺的那些都是罪大惡極的該殺之人。但謝靈月呢？她難道不無辜麼？雲鼎山莊一直以來安安穩穩，最近幾年才出現於武林之中，她與你我也好，浴血宮也罷，都毫無恩怨不是麼？”
    “……”男人身子微怔。
    紫玉接著開口：“她可能也是某人心中極為重要的存在，就像……我對於你。”
    “……”
    “所以，答應我，不要再濫殺無辜了好麼？”
    李顯然緊緊箍住紫玉，像是在確定他的存在一般，整個前胸都壓在了他的背上。半晌過後男人才緩緩開口：“好，我答應玉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