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章八十九:異變05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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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樹林中,隨著響亮的嗬笑聲,黑袍男人越過灌木,穩穩地落在梨樹前。他身後,手持武器的其他三人也相繼趕了過來,連同男人一起,圍住了梨樹的前後左右。
    來者不是別人,正是之前一直緊追著言非墨和孤飛雪的謝凡生一行。
    “看你們還往哪裏跑!”拍淨黑袍上的草屑,謝凡生濃眉一緊,待看清孤飛雪身邊的青衣男人時,不禁愣住了。
    印象中,他不曾見過眼前的這個青衣男人。
    上下仔細打量了男人一番,再三確認自己並不對方後,他握拳抬高左手胳膊,露出手腕處的機關,昂頭喝道:“你是誰?為什麼會在這裏?言非墨呢?嗬,被我嚇跑了?”
    聽到謝凡生後麵的話,孤飛雪偷偷翻了個白眼。
    而青蓮公子則緩緩側身,視線悠然地掃向對方的左腕後,微微揚唇感歎道:“雲千疊?沒想到,居然能親眼見到雲鼎山莊的獨門暗器,倒也幸運。”
    “知道還不快讓開!料你也不想死在雲千疊之下吧。”
    謝凡生相當狂妄,環顧一圈後,看了眼一旁的男人:“你,還有你,你們兩個去後麵看看,言非墨之前都沒有丟下孤飛雪,現在就更不可能會。他一定在什麼地方找草藥呢,快去,給我擒住他。”
    “……這。”被視線掃過的兩人相互對視一眼,語氣有些支吾。
    自從謝靈月在堂庭山上死於非命,他們這個謝小少爺就像變了個人似的,整天將報仇掛在嘴邊,甚至這次還瞞著莊主帶著他們追殺浴血宮餘孽。雖說孤飛雪受了重傷無需忌憚,但言非墨言護法武功高強,即便是他們兩人強強聯手,也未必是他的對手啊。最主要的是,他們還沒娶老婆呢,可不想就這樣白白送死!
    看出兩個手下不太願意前去,謝凡生氣得頭頂升煙,他指著兩個眨巴著眼睛看向自己的手下,怒斥道:“滾,都給我滾!你、你們,若是不給我提著言非墨的腦袋前來,就別給我回來了!!”
    “是……”
    三人尷尬地訕笑了幾聲,隨即再次相互對視一眼,然後匆忙淩空飛離。
    “哼,廢物膽小鬼!不就是一個該死的言非墨麼!”看著遠去的背影,謝凡生咬牙切齒。
    一旁,青蓮公子在此期間一直並未作聲,隻是淡然地看著眼前的一幕。
    和傳聞的一樣,雲鼎山莊的小公子謝凡生,就是個心智不成熟還頗為急躁的少年。
    “你還真有自信,將幫手全部遣走。難道你不怕,我會殺了你?”
    “殺我?!”謝凡生轉身,看向青蓮後嗤笑,“天大的笑話,就憑你?!”
    “我看你是不知天高地厚!”
    纖細的指尖處,蓮花狀的飛刃閃著銀光。不過眨眼間,三片刀刃“咻咻”幾聲,便如離弦之箭向著謝凡生射去。
    謝凡生一驚,沒料到對方竟然也會使用暗器,下意識抽出腰帶內的軟劍。
    他翻身後跳,如帶的軟劍打飛朝他而來的利器。
    就聽“奪奪奪”三聲,三片鋒利的飛刃釘入了一旁的樹幹上。
    不過沒等謝凡生喘過氣來,青蓮公子早已手持利刃直直逼來。
    軟劍蛇一般刺向來人。隻是,像是知道對方的動作,青蓮公子側身躲過,隨即旋身一記飛天掌直擊謝凡生左肩。
    不敵氣勁,謝凡生“咚”一聲飛撞在一側的樹幹上。
    他五官扭曲,憤恨地低咒了幾聲後,雙眼閃過一絲凶光。
    就在他不死心地轉動左手想要使出雲千疊時,三枚飛刃倏然飛過,霎時便將他左手處的衣袖牢牢地釘入了樹幹裏。
    左手一時間無法動彈,利刃也抵在了下巴,鮮血沿著蓮花飛刃的邊緣滑落。
    謝凡生咬牙,微微昂著腦袋不甘心地盯著麵前的男人。
    樹幹上,蓮花狀的飛刃反著銀光,謝凡生見此冷笑一聲,了然道:“嗬,蓮花刃。原來你就是江湖上人稱素雅如蓮的青蓮公子。”他眯眼,突然鄙夷地接著說道:“真沒想到,連你也和浴血宮之人勾結在一起!”
    “我可沒有和他勾結在一起。”青蓮公子回眸,掃了眼身後不遠處靠在梨樹下的孤飛雪。他垂眸想了想,隨即頗為遺憾地搖了搖頭,道:“你若殺他我不攔你。不過……就算你殺了他又如何?能慰藉你姐姐的在天之靈麼?”
    “我的事不用你管!總之,隻要是浴血宮的人,我謝凡生此生就絕不會放過他!!”
    ……
    與此同時,山野林中。言非墨腳程飛快,待找到止血藥草之後,他馬不停蹄地向著孤飛雪的方位趕去。
    剛剛,就在孤飛雪一反常態拽住他的衣擺時,他有那麼一瞬間的晃神。
    雖然隻一瞬,但時間仿佛真的回到了十二年前。
    回到第一次,兩人相遇的那個雪夜。
    那是一個雪花大片大片的灑落、一如漫天的柳絮飛舞的夜晚……
    十二年前,堯光山莊。原本還在後花園裏玩雪的小少爺,一聽聞自己最崇拜的爹爹回莊,趕忙丟下了手中的雪團和樹枝,大步朝著廳堂奔去。
    三個月未見,一見到爹爹,便欲撲身上去,可就在這時,他突然發現爹爹的身後藏著一個小小孩童。
    孩童個頭不高,及肩的黑發幾乎遮住了大半張臉。身上的衣服也破破爛爛,整個人裹在玄色的貂皮大衣裏,戰戰兢兢地縮在爹爹的身後。
    這是他第一次見到這般髒亂的孩童,也是第一次感受到這種像是看到奇珍異獸一般的目光。
    孩童是爹爹在回來的路上,順手救下的。由於當時漫天飛雪,所以取名飛雪。
    那段時間,爹爹不僅手把手教飛雪武功,還隻對飛雪展露笑顏。就因為對方天賦異稟根骨奇佳,是練武奇才。可明明,他也是爹爹口中的習武之才,而且,他才是爹爹親生的孩兒啊!可爹爹對他,卻總是一副嚴厲的模樣。
    當時,他不懂父親的苦心,隻當某個突然冒出來的討厭鬼,偷走了原本屬於他的一切。所以每當看到飛雪,他就故作一副愛理不理的表情,可奇怪的是,對方不僅不識趣,反而滿眼欣喜、笑意盈盈地跟在他的屁股後麵拽著他的衣物問東問西。
    他不好在下人麵前真的給飛雪壞臉色,畢竟下人看見了,爹爹也就知曉了。他不想讓爹爹覺得自己不懂事,再說他年長,而且還是對方名義上的師兄,故再心生厭煩,他也得耐著性子一一作答。
    可最終,他還是被對方纏怕了,就想了一招,說是要帶他看看自己的秘密基地。其實他隻是想偷偷將對方騙到了忘川湖上的假山裏,再在這種無人之地狠狠地教訓對方一番,好讓對方別在煩擾他。可不想在鑽假山時,由於積雪腳底打滑,他卻一個不小心跌落至冰冷的湖泊裏。
    他水性尚可,落水也不曾害怕。不過他怎麼也沒想到,刹那間,原本在假山邊傻站著的飛雪居然噗通一聲朝他跳了過來。
    飛雪不會遊泳,在水中撲騰的像隻落湯雞,可對方還是一邊驚慌地撲打雙臂一邊大聲喊著師兄別怕師弟來救你了。
    救他?
    這個飛雪是白癡麼?
    明明自己泥菩薩過江,還想著要救他?
    好在忘川湖的湖水不深,兩人折騰了一會便安全的上了岸。一到岸邊,他劈頭蓋臉罵了對方一頓,質問他為什麼不會遊泳還要跳下來。可飛雪卻哆哆嗦嗦的搖著頭,抬著濕漉漉的小臉,顫抖著聲音說師兄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時至今日,他一直記得當時飛雪的表情,仿佛世間的一切事物都不及眼前之人重要一般。
    可惜那時的他不懂,僅當對方是個笨蛋,或者隻是想奪取爹爹更多疼愛,才故意對他好。所以之後,他對飛雪一直不冷不熱,甚至還時不時損對方一番。
    印象中,那時的飛雪總喜歡跟在他身後,就像隻跟屁蟲一樣,而且還是隻總愛叫他“非墨哥哥”的跟屁蟲。
    非墨,是他年少時給自己起的俠名。他曾對飛雪說過,有朝一日,他定會成為一方大俠,像爹爹一樣懲惡揚善名揚天下!也就是從這之後,飛雪就總愛非墨非墨的叫他,而他聽得受用,仿佛自己真的就是一方大俠。
    隻是一切的一切,都在那個夜晚,崩塌了……
    時光的魔力,在於能夠磨碎記憶。
    可有些記憶在時光的打磨下,卻如利劍,越發鮮亮。
    那一晚依稀記得的畫麵,就像一把閃著血光的長劍,刺入了他的心。
    聞人暖在那一晚,死了。活下來的,是言非墨——一個不再任性,沉默寡言,身負堯光山滅門之仇的普通人。而聞人飛雪,似乎也在那一晚,消失了。留下來的,是右眼角受傷性情大變的孤飛雪……
    臉頰上,些微冰涼的觸感傳來。
    手握止血藥草的言非墨腳步放慢,昂頭看了下灰蒙蒙的天空。
    下雨了。
    得快點到飛雪那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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