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Chapter 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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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黎昕躺在床上輾轉反側無法入眠。
這是自從咖啡館開業之後他第一次失眠,原因當然就是那個憑空冒出來的呂天齊。
呂天齊說尉遲家不安好心,如果需要,他可以幫黎昕徹底離開尉遲集團的掌控,還開玩笑說這是“售後服務”。
黎昕當下心裏覺得有些好笑——驢打滾在網絡世界裏是個名人,也許這是呂天齊自傲的資本,但是他卻並沒有呂天齊這麼天真。
尉遲琰哪是那麼好打發的?別說尉遲集團的信息部裏個個都不是吃素的,尉遲琰和尉遲簡手中還有個連他都不知道深淺的地下勢力呢。呂天齊一個小小的黑客,談何與尉遲集團相抗衡?
而且其實這一回黎昕也沒想要再逃一次。之前他因為見了尉遲琰而驚慌失措飛奔逃竄已經是情急之下的失策之舉,這一回要是再故技重施,保不齊會惹來懷疑。更何況現在咖啡館已經開業,他所策劃的未來生活算是日漸明朗,他又怎麼舍得拋下這一切?
這樣的想法黎昕當然沒有告訴呂天齊,隻說需要時間考慮。因為對方出現得太突然,讓他腦子裏一片混亂,需要時間理清思緒。
“尉遲家的其他人不是什麼省油的燈。”
黎昕回想起呂天齊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臉色凝重,眼底似乎還泛著紅,那樣子看起來好像跟尉遲家有什麼深仇大恨似的。但是根據他的記憶,呂天齊的家庭不過是很普通的小康之家,和尉遲家那種級別的財團勢力毫無交集,更別提會結上仇了。所以……難道是因為尉遲晞的事?
想到這裏,黎昕突然從床上坐起身來,在黑暗中眉頭緊蹙。
黎昕想起來尉遲晞曾經拜托呂天齊查過一些事情。那是在他出事前,他請呂天齊幫忙調查了一下尉遲簡在歐洲的情況。
尉遲琰要做戲當然做足了全套,呂天齊也查不到什麼。尉遲簡在歐洲有完美的醫院就診記錄、療養記錄和學校記錄。從那些文件中看起來,調查對象完全就隻是一個身體不怎麼好的普通富家子弟,沒有絲毫破綻。
後來尉遲晞改變了調查方向,也就沒有再麻煩呂天齊。現在想起來,那也是他最後一次和呂天齊有聯絡。
難道呂天齊後來真的查出了什麼嗎?
如果真的是這樣……黎昕雙眉皺得更緊,覺得事態有些嚴重了。
當初尉遲晞的調查一切都在暗處,基本上都是親力親為,因為他身邊都是尉遲琰的人,唯一請的外援就隻有和尉遲集團毫無瓜葛的呂天齊,而且他也並沒有告訴對方他調查尉遲簡的原因。
尉遲琰培養尉遲晞這個擋箭牌十幾年,計劃周密到簡直天衣無縫的地步。如果不是他無意間聽到夏朗和齊灝的對話,最後得以從局外人的角度觀察他的養父、他的弟弟和周圍的所有人,他或許真的到死也不會知道。這樣一件事,依著尉遲琰的縝密心思,怎麼可能讓呂天齊查出其中的貓膩?!這不可能。黎昕覺得自己有些魔怔了,不自覺地搖了搖頭否定自己先前的想法。
那麼呂天齊是另有目的?
黎昕其實是不願意這樣想的。他寧願相信呂天齊真的隻是出於對尉遲晞的友情才會來管“黎昕”的閑事。可是不可否認的是,他知道自己並不完全相信呂天齊。
真相如何真是撲朔迷離啊……為什麼他會覺得自從換了具身體重生以後,和上輩子的糾纏卻越來越深了呢?什麼遠的近的人都莫名其妙地跳出來……
大半夜的,黎昕苦笑了一聲開了床頭燈。他現在就好像深夜喝了一杯雙倍意式濃縮咖啡一樣清醒,今晚再想睡恐怕是不可能了,還不如爬起來做做下個月的策劃。
巧的是下個月店鋪滿月的那天正好是C市高校的三十周年校慶,可得好好策劃一下優惠或者活動,也是個提高知名度的好機會。
第二天,黎昕黑著眼眶下了樓,打著哈欠準備前往咖啡館。
樓底下的黑色大奔早就靜待已久,黑衣大漢正立在車旁,一見黎昕出現就恭敬地打開後車門。
車上,忠心的尉遲家爪牙再一次諫言:“黎先生,咖啡館開業已經一個多星期了,我們是不是該回A市了?”
“這兩天還不穩定。再過一陣,等營業上了正軌再說吧。”黎昕打著哈哈,心不在焉地回答。
司機先生聽了這種千篇一律的回答後就沉默了。反正他已經被這樣敷衍慣了,而老板那邊也沒有什麼特別的命令,那就這樣耗著唄。
大奔在距離陵寧路還有兩個轉角的地方停下,黎昕下了車和司機先生道了謝,萎萎頓頓地朝著自家店鋪走去。
然而沒走出兩步,身後就傳來一聲帶著疑惑的叫聲:“黎昕?”
黎昕怔了一怔回過頭,卻見呂天齊正站在不遠處,目光正在他和那輛大奔之間遊移。
“呂先生?”黎昕也有些詫異。一大早的呂天齊怎麼又到這裏來了?
“你……這輛車是……”呂天齊皺著眉頭,顯然想到了這輛豪華大奔的來曆,眼神裏滿是嚴肅和不讚同。
這時,還來不及離開的爪牙先生也發現了黎昕這邊的異樣,顧不得黎昕所謂的“隱蔽”,下車走了過來:“黎先生,有什麼問題嗎?”
黎昕看了眼目光不善地盯著爪牙先生的呂天齊,勉強扯了扯嘴角:“……沒事。這是我的朋友。呂先生,我們還是去店裏談吧。”
呂天齊又看了那黑衣大漢一眼,最終也覺得在大街上不合適,隨即跟著黎昕往咖啡館走去。
另一邊,尉遲琰·非·省油的燈,在接到好幾次黎昕不肯乖乖回來A市的消息之後,終於撂了電話拿起桌上這幾天齊灝派人查出來的關於黎昕的詳細資料,深不見底的眼中閃過一絲光芒。
根據這份資料,芸嫂的回報,沈醫生的診斷,以及那天黎昕在小客廳裏的表現,尉遲琰的心底不可遏製地產生了一個瘋狂的想法。
正是這個瘋狂的念頭讓他這幾天徹底放下了集團事務全權交給尉遲簡。而尉遲簡得知了父親的想法,在諷刺父親是不是瘋了之後,麵對著那些所謂“證據”也沉默了下來。雖然他覺得這絕不可能,但是最終還是為心底的那一絲微末的希望之光而暫時接過了那些繁瑣的集團事務。
“黎昕,那是尉遲家的車,對嗎?”一坐下,呂天齊就皺著眉問。
黎昕對於呂天齊這樣劈頭蓋臉帶著責問意味的眼神和語氣心下有些不悅,不過麵上依舊一片平和,招呼於樂樂要了兩杯咖啡,這才對著呂天齊點了點頭:“沒錯。前段時間去了趟A市,尉遲先生派了位司機送我回來。”
“如果我記的沒錯,你當初是為了躲避他們才找我幫忙。可是現在這樣,是決定接受他們所謂的‘幫助’了?”呂天齊的口氣很硬,臉色也相當難看,顯然是對黎昕對待尉遲家前後不一的態度很不滿。
“你們的咖啡!”突然“砰”地一聲在麵前響起,伴隨著平板的女聲把兩人都嚇了一跳。黎昕抬頭隻見是於樂樂將兩杯冰拿鐵近乎故意地“摔”在了桌上。
“老板,還有什麼要我幫忙的嗎?”於樂樂依舊聲音平板麵無表情地問,隻是望著黎昕的目光中有些擔憂。
自從這兩人一進門於樂樂就察覺到了呂天齊隱藏的怒火,而黎昕則依舊是那一副與他年齡不相符的老成平和模樣。女人的直覺讓於樂樂敏銳地嗅到這兩個人之間氣氛詭異,於是借著送咖啡的機會前來一探虛實,更是想給看起來正在向自家老板小朋友發脾氣的“壞網友”一個警告。
黎昕即刻會意,給了於樂樂一個讓她安心的眼神,於是女孩兒隻略微遲疑了一下就退後一步去忙別的事了,臨走還回眸瞪了呂天齊一眼。
黎昕原先還為呂天齊莫名其妙的責問態度有些惱怒,不過被自家工讀生這麼一攪合怒氣也就散得差不多了。冷靜下來,黎昕略微琢磨了一下,並沒有回答呂天齊剛剛的問題,反而問道:“呂先生對尉遲家好像有很大的意見?我能知道為什麼嗎?”
呂天齊也是被於樂樂嚇了一跳好不容易回過神來,隻不過聽到黎昕的問話臉上又現出冷厲來,冷笑了一聲道:“尉遲琰和尉遲簡父子連在自己親人的葬禮上都沒有流一滴眼淚。冷血到那個地步,怎麼可能那麼好心平白無故去管一個沒有半點關係的人?”
“葬禮”兩個字讓黎昕稍稍恍惚了一下——親人的葬禮?呂天齊說的是尉遲晞的葬禮嗎?
黎昕自從醒來就一直在逃避與過去有關的一切,當然也從來沒有仔細想過尉遲晞死後到底發生了些什麼事,更沒有去想自己的上輩子最終被埋葬在哪裏。所以現在聽呂天齊突然提起來,才會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父親和小簡在他的葬禮上沒有流眼淚——黎昕在心底微微苦笑。不過這件事倒是並不出乎他的預料,如果讓他聽說尉遲琰和尉遲簡會在尉遲晞的葬禮上哭,大概他才會覺得奇怪吧……
正在這時,黎昕的手機忽然響了。黎昕對呂天齊說了句“抱歉”就取出手機一看,卻驚悚地發現上頭顯示的是尉遲家大宅的電話。
黎昕覺得自己的心狂瞬間跳了兩下。
自從他回到C市就從來沒有直接接到過任何來自尉遲琰或尉遲簡的消息,一直都是那位爪牙先生負責傳話,那麼這個來自大宅的電話,會是誰打來的?
黎昕在呂天齊有些奇怪的目光注視之下死死盯著手機屏幕,不願去想電話那頭是誰在撥號等待,更是一點兒都不想接起這個電話,希望它響一會兒就能不響了。
這一回天從人願,手機果然響了不到半分鍾就停止了。然而黎昕鬆了一口氣剛吐到一半,同樣的鈴聲卻又再度響了起來。而這一回,手機上頭顯示的號碼卻讓黎昕幾乎被自己的口水嗆到——那是來自尉遲琰的私人手機號,他曾經背得滾瓜爛熟的號碼。
黎昕欲哭無淚。他毫不懷疑如果自己依舊不接這個電話,過會兒那位爪牙先生就會進來找人,或者夏朗會幹脆再綁架他一次——去建材店結尾款的時候他就從經理口中得知雙方的合作洽談會已經結束了。而那位日理萬機的私人特別助理先生這幾天依舊待在C市的原因,難道還不夠明顯嗎?
此時此刻,黎昕幾乎有些忍不住想要向麵前的黑客同誌驢打滾求助了。
尉遲琰的耐性比黎昕想象的還要好,這一回的鈴聲也持續得比上一回持久多了。在呂天齊忍不住想要開口問之前,黎昕才終於苦著臉戰戰兢兢地按下了通話鍵。
“尉遲先生……”
電話那頭的尉遲琰略微一怔,隨即深邃的雙眸中更是劃過一絲精光,頓了頓才開口:“黎昕,聽說你的咖啡館經營得很成功,恭喜。”
“謝謝尉遲先生……”
“當初說好的,三天後就是和沈醫生約的體檢的日子了。”尉遲琰並不多寒暄。
“尉遲先生,其實真的不用那麼麻煩您和沈醫生……”黎昕一邊應付一邊看見對麵的呂天齊因為“尉遲先生”四個字而臉色發黑,心裏更加無奈。
然而,堂堂尉遲集團總裁親自打電話,又怎麼會給黎昕輕易敷衍了事的機會?尉遲琰根本不聽完黎昕的推脫,直接說:“明天夏朗回A市,他會去接你。”
就是這麼一句語氣平和的話,黎昕卻從中聽出了威脅的意思:對方既然派了爪牙司機先生,其實又何須夏朗來接他?這根本就是在警告他,如果再跑,就會落得和上回一樣的下場——被弄昏了橫著運回A市!
黎昕是真的想哭了。當初想著先回到C市再做下一步打算,沒想到對方步步緊逼,根本連做打算的時間也不給他。
聽到黎昕語塞,支支吾吾地說不出話來,尉遲琰知道警告的目的已經達成了。既然給了一鞭子,當然還得給顆糖才能讓不聽話的孩子變得乖乖的。
於是尉遲琰一邊瀏覽著手中關於黎昕的詳細生平資料,一邊用更平和的語氣道:“除了體檢還有另外一件事。不知道你還記不記的你的舅舅?”
原本還在忐忑不安欲哭無淚的黎昕聽到尉遲琰的話題突兀地朝著他絕對陌生的方向發展,頓時有些傻眼——舅舅?什麼舅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