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間，梁鈞已經以風卷殘雲之勢消滅了兩個月餅，嘴角的殘渣密密麻麻的，像一簇小胡子。
    陳光年隻好拿出紙巾給他擦了擦。
    梁鈞要把第三個月餅往嘴裏塞的時候，被陳光年攥住了手腕，那時候月餅離梁鈞的牙齒隻有十厘米，梁鈞狠狠地吸了一口氣，才沒讓口水滴到自己男朋友的手上。
    “你別吃了，我就帶一張紙，剛才給你用了。”
    “沒事，一會你用嘴給我擦。”梁鈞像個索要獎勵的小男孩。
    陳光年就因為這一句話，心裏像塞滿了陽光曬過的棉絮一樣，他突然覺得及其滿意現在的生活狀態，每天身邊都有一個貧嘴，調皮的男孩，他有點小壞，有點小傻，他的壞和傻就像是柴米油鹽，總能成為生活裏最溫馨的調劑。
    傻人有傻福，他願意和他享受這份福氣。
    但是，甜蜜感襲來的時候可以屏蔽一切對未來的感知，可以一下子截斷所謂的長遠的目光。人的思維慣性就是這樣，看到一朵玫瑰，就毫不懷疑地認為自己總會走到花園。
    二十七年第一次在感性和與直覺的作用下作出的決定，就是和梁鈞在一起。
    梁鈞歇斯底裏的表白，早就衝垮了他的理智，他不願意在用處理數據的方式處理感情，他那天說的是試試，可是如果沒有感覺和衝動，又怎會答應試一試。一個員工能獲得試用期，也是在公司賞識的情況下。
    如果世界肯多一點包容的話，多好。
    “唉，你看！”梁鈞一邊塞著第四個月餅，指著角落裏一個小攤。
    陳光年看過去，發現陰影裏坐著一位道士模樣的人。
    攤子位置很偏，跟垃圾桶一個地位，加上那個攤主的宣傳工作做的很一般，連個招牌也沒有，來來往往的俊男靚女很少會注意到他。
    可是梁鈞看到了，因為這個道士實在是太專業了。
    不像北京雍和宮附近那個算命一條街，一些不倫不類的大師，穿著道袍還供著菩薩。
    而那個人真的是裝備齊全啊，半青半白的頭發披在肩上，梁鈞仔細一看才發現是假的。
    那人戴著南華巾，一隻黃楊木的葫蘆形簪子穿過頭頂的假發髻，身著紫色道袍，，腰間係著黃絛，還有雌雄雙劍配在身上，腳上是白淨的襪子和青色的雲頭鞋。
    那人雙目微瞑，手中正轉動著一個陰陽環。
    他身前的塑料布上擺著一個五雷牌，上圓下方，正麵用隸書刻著五雷號令四個字。還有一件墨色的天篷尺，四四方方，棱角分明，四麵刻著金色的符咒。
    還有兩本線裝書，一本是《周易》，另一本是《五雷玉書》。
    五雷玉書？這個道士是神霄派的？
    梁鈞自然而然地想起林靈素，林靈素可是神霄派的奠基人和大宗師。
    “唉，我們去算個命，你去不去啊？”梁鈞這次沒硬拉著陳光年去，因為考慮到自己男朋友是個唯物主義者，可能不屑於這種事，其實他也不是道教的教徒，反正算命嘛，不就是花錢請人說好話。
    “去。”陳光年盯著那道士藏在陰影裏的臉。
    梁鈞感覺男朋友滿臉殺氣，不想去也不用這個樣子啊……
    “你怎麼了，你不想去我也不去了。”梁鈞說道。
    “我怎麼看那個道士，很像……那天林繼道病房裏那個男人。”陳光年說話間已經將梁鈞拉到了暗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