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鈞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即使他並不知道方位角是個什麼東西。
    陳光年閉上眼睛，梁鈞也不放過這個肆無忌憚欣賞他臉龐的機會。
    “是北鬥的方位角，你……能找到代表北鬥的杯子嗎？”陳光年的臉色放鬆了許多。
    “可以的。”整個紫微垣的分布都烙印在他的腦海中，找一個熟悉不過的北鬥更是不在話下。
    “北鬥的起點是什麼？”
    “是天樞。”
    “好，按順序來。”
    梁鈞把天樞位置上的玻璃杯遞給陳光年，在後者要接的時候梁鈞停頓了一下，問：“你要怎麼把裏麵的東西倒出來。”
    “我看過了，這些茶器是固定住的，表麵上也找不到機關，隻能這樣了……”陳光年握緊的拳頭蓄勢待發。
    “你來硬的，別……”梁鈞已經來不及阻止，陳光年的動作十分之快，在空中隻看得見一線殘影，嘩啦一聲，壺嘴已經斷裂，清澈的液體從殘破的壺嘴裏流出，梁鈞急忙去接，流出的東西是茶水，還帶著溫度，當茶水鋪滿杯底，玻璃杯立即發出了黃白色的微光，接滿之後，梁鈞把玻璃杯放到了原來的位置。
    搖光星是北鬥鬥柄的最後一顆星，梁鈞將搖光星位置上的玻璃杯接滿茶水之後，心中開始動搖，他們根本無法預測，北鬥七星被點亮之後，房間裏會發生什麼。
    陳光年發現了梁鈞的緊張，輕輕握住了他的手腕，杯子裏起伏的水麵漸漸安定下來。
    “放下吧。”
    梁鈞把玻璃杯放在搖光星的位置。
    一秒鍾，沒動靜，兩秒鍾，還是沒動靜。幽暗的房間裏，兩個人的呼吸此起彼伏。
    梁鈞突然覺得腳有些麻，但他忍住一動不動，生怕自己挪動一下腳下的地麵就會崩裂。
    “別緊張，再等一會。”陳光年的眼睛穿過黑暗，一線溫存投在梁鈞的臉上。
    “我在想……這裏有九個容器，那七個紫砂壺底部是有數字的，但是還有兩盞湯瓶，為什麼我們沒有用到？”梁鈞突然想起被他們遺忘的鎏金銀湯瓶和青花纏枝湯瓶，如果用不到，它們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裏。
    陳光年：“難道隻是為了混淆判斷？”
    “我不知……”話還沒說完，梁鈞腳下的上百個玻璃杯就劇烈的晃動起來，“地震了麼？”
    陳光年在這種情況下依然冷靜：“沒有，牆壁沒有抖動，是地板的問題，你過來。”說著，陳光年向他伸出手。
    梁鈞一陣感動，心想今天死在這邪門的地方也值了，他把手遞了過去，主動把五指插在陳光年的指縫裏，陳光年的本意並不是想跟他十指交扣，便試著把手抽出來，怎奈梁鈞夾的很緊，索性就就由著他。
    兩人的指骨交錯在一起，陳光年的手指很瘦，梁鈞覺得手指硌的痛。
    上一次牽他的手，是在離地麵九十米的跳樓機上。
    說起來，每次都是他主動啊，梁鈞自作多情地想著。感情這種東西有點像癌症，也是有潛伏期的，前期蟄伏著，毫無動靜，後來一份分裂為兩份，兩份分裂為四份，不死不滅，野蠻生長，直到成為心頭一塊頑固的瘤，若是想強行除掉，自己這凡胎肉體，也將遭到焚心蝕骨之痛，非死即傷。
    接下來，就是他熟悉的失重感。
    如同整個世界開始陷落。
    梁鈞隻聽到身邊一聲苦笑，然後那個人說：“我不讓你來你非要來，如果死在這裏，你可別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