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輾轉反側，難以闔目，等陳光年的呼吸漸漸勻稱舒緩，他輕輕起身，慢慢湊近他的臉，在剩一厘米的時候停住了，重新躺下，安然入眠。
    桌上的大觀通寶光華流轉，趙佶和李煜的靈魂在掐架，相互爭奪著一方意識之域。
    趙佶看到了梁鈞曖昧的小動作，喃喃了一句：“這年頭的人，也是有斷袖之癖的啊。”
    這一感歎的空當，李煜又占了上風，還不忘譏諷道：“行了吧你，一個李師師都拴不住。”
    清晨七點鍾，陳光年先梁鈞一步睜開眼睛，看到身邊的人吃吃的笑著，口水將枕頭濡濕了一小片，他忍俊不禁，抬手想去摸梁鈞的臉，也是落在一厘米的地方，收回了。
    梁鈞根本沒有再睡，眯著眼睛，眼皮一直跳，睫毛也不住地打顫。
    陳光年起身時發現自己的第二顆紐扣脫落了，肯定是昨天晚上被這個沒譜的人不小心弄下來的，便伸進被子裏去摸。
    “你在找什麼？”梁鈞迷迷糊糊地問。
    “我的扣子不見了，你找找你那邊有沒有？”
    梁鈞象征性地摸索了幾下，敷衍道：“沒有啊，丟了就丟了吧，又不是人民幣。”
    陳光年催促：“它又不會自己跑掉，你再找找看。”
    “唉，你就讓他開著唄，你的肉是唐僧肉，還不敢露出來啊。”梁鈞翻了個身，順便卷走了屬於陳光年的那一半被子，遮住半張臉，繼續睡。
    “我要出去一趟。”陳光年搖了搖梁鈞。
    後者纏著被子，活像個內料十足的煎餅果子。
    “你去哪？”梁鈞偽裝著自己隱秘的心思，表麵上懶得動彈，其實心裏卻期望一直陪著他。
    “蔡胡同。”陳光年回答道。
    身邊的煎餅果子突然立了起來，伸出一隻胳膊拽住了陳光年：“我也去。”
    陳光年皺了皺眉：“你去做什麼？”
    “我在家也悶得慌。”梁鈞胡謅了一個理由。
    “我不是去玩的，我要去查一查這個青瓷熏爐蓋的來曆。”
    “我也不是去玩的。我跟你做同樣的事情。”梁鈞死皮賴臉地纏著他。
    陳光年抿了抿嘴唇，答應地很勉強：“好吧。”
    從午朝門向南望去，二百步寬的禦街氣度赫赫，人煙稠密。
    前麵有家乳酪鋪子，老板身穿茶褐色直裰，頭戴一頂軟腳襆頭，用直白簡練的豫東開封腔吆喝著，婉轉的兒化音親和力十足，開封話和京腔的異曲同工之處，就是語言中夾帶大量的兒化音，所以人們把開封話稱為河南味的北京話。梁鈞和陳光年在江南聽慣了吳儂軟語，習慣了很多江浙人不會卷舌頭，聽到中原男子中氣十足又不不失轉折的叫賣，才恍然發覺許久不曾聽過這麼正宗的鄉音了。
    主街熱鬧非凡，人群摩肩接踵，蔡胡同就有些相形見絀。
    人不多，零食的香味兒卻卻更濃鬱。
    生醃水木瓜，梅子薑，荔枝膏，金絲黨梅，水晶皂兒……
    左手邊果香四溢，右手邊肉香也不甘示弱。
    魚肉饅頭，鴨鵝包兒，燒凍魚頭，有蒸的，有熬的，有油炸的，有燒烤的……
    梁鈞覺得陳光年可能天天參加蟠桃會，要不然對這等人間美食，怎麼能做到目不斜視。
    梅花引茶坊像是冰清玉潔的一片湖泊，在這五味交雜的小胡同裏孑然獨立，纖塵不染，要說旁的小吃攤還有五五六六的遊客駐足，這茶坊就門可羅雀了。
    看店麵就清高的很。除了牌匾上寫著梅花引三個字之外，就沒有其他的有促銷和招徠顧客性質的字樣了。
    店鋪內器皿雅潔，清爽幹淨，越往內走越感到涼風習習，梁鈞看了看屋裏也沒有空調。
    老板坐在櫃台後，低頭翻一個小本子，不知道是翻書還是翻賬本。
    梁鈞心道這老板一點也不會做生意，換成別家店早就候在門口點頭哈腰歡迎光臨了，這人還悠哉悠哉地坐著呢，大爺的，當我求著你給你送錢呐。
    陳光年輕輕喚了一聲：“老板。”
    那人這才懶懶地抬起頭。
    

    作者閑話：

    虐爆高數，手撕大物，幹了有機，搞死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