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鈞在地鐵一號線的車廂裏待了整整十個小時，同這個城市裏的幾千個旅客一起，擠在罐頭般的車廂裏，度過一個充斥著恐懼的不眠之夜。
    最令人絕望的是，連手機信號也沒了，梁鈞記得陳光年說可以隨時聯係他，可是現在整座列車都是一處孤島。
    好在隻是意外迫停，被困了十個小時而已。
    第二天，全市的地鐵線全部停運，技術人員對一號線1106號列車進行了重點排查，卻沒有發現任何有用的線索。
    這班列車的司機不管調查人員怎麼問，一口咬定自己的操控沒問題，出事前也沒有發現任何異常的征兆。
    既然不是人為，也不是設施問題。已經有人開始說起一些鬼鬼怪怪的事。一時間弄得人心惶惶，整個事件飄著一絲靈異的味道。
    梁鈞作為這次事件的親曆者，上班後不少同事圍過來問東問西，梁鈞不適應被當做焦點，敷衍了幾句就倉皇逃進了自己的辦公室。
    “梁鈞，你昨天沒事吧。”李歸心看到梁鈞進來，便急切地問道。
    怎麼李歸心問起來聽著就這麼舒服呢，不像外麵那些人，做些表麵功夫。
    “我沒事的，隻是被困了一晚上，列車上也沒有人員傷亡。”
    李歸心緊繃的秀顏緩了緩，拿起桌上的紫砂壺給梁鈞倒滿茶，說道：“沒事就好。”
    李歸心垂下頭發那一瞬間，梁鈞聞到了淡淡的蘭草味。
    這味道，為什麼如此熟悉……
    這時候李歸心脫下了外套，露出了裏麵水藍色的連衣裙。
    梁鈞想起了地鐵上驚鴻一瞥的那抹水藍色，心裏一驚，問道：“歸心，你昨天不是乘地鐵回的家吧。”
    李歸心自然地笑笑，道：“不是啦，我打車回家的，你不會以為我也碰上那班倒黴的地鐵吧。”
    梁鈞看李歸心的表情不像是裝出來的，認定是自己又想多了。
    現在地鐵仍然是停運的，梁鈞隻能乘公交回家。
    趙佶正在埋頭讀著《東京夢華錄》，梁鈞估計趙佶此時的鎮定也是裝出來的。
    果然，見到梁鈞回來，他便繃不住了，央求著說道：“梁卿，我們……以後不要做那個地……地……”
    “地鐵。”
    剛教會的名詞這麼快就忘了，梁鈞無奈。
    “沒事的，這隻是小概率事件，車禍每天都有呢，我總不能不坐車了吧。”梁鈞安慰道。
    梁鈞突然想起一件事，便問道：“趙佶，你昨天是不是看到了什麼人，長得很像李師師。”
    “是我看錯了，師師她怎麼可能在這裏呢。”趙佶垂下眼瞼，言語間很是傷懷。
    梁鈞一瞬間懷疑起曆史，難道送徽宗不是個花心的人？不過這時候也不好再提起李師師，梁鈞情不自禁地上前擁抱了他一下，道：“沒事的，天涯何處無芳草，你又長的這麼帥，不過，現在隻能一夫一妻哦，你可不能拈花折柳。”
    懷裏的趙佶抖了抖，在過去沒有擁抱這種肢體動作，趙佶顯然是不太適應。不過還是說了句謝謝。
    梁鈞覺得王老誌除了封印了趙佶的靈魂，一定還給他用了返老還童術，要不然現在的趙佶怎麼會是二十多歲的樣子。
    即使地鐵出現了一次斷電迫停事件，可大城市裏的人到底是離不開地鐵，很快，車廂裏又恢複了擁擠的樣子。為了安撫民心，現在每兩節車廂就有一個安全員。
    那幾天地鐵一號線搶了不少明星的頭條，如今，也自然有新的熱點來代替。
    眼見著到了七月份，杭州不愧是小火爐，氣溫要接近40℃。
    趙佶天賦了得，對新事物的接受能力很快，不僅改掉了一口的文言腔，還能用不少網絡用語。梁鈞上班的時候，自己能看電視解悶。
    這天省電視台恰好在報道錢塘江的潮汛。
    趙佶已經沒了最初的拘束，對了梁鈞滔滔不絕地講起了自己當年看潮的經曆。
    梁鈞道：“現在不比以前了，宋朝的時候還在錢塘江上操練水軍，現在呢，別說下水，就是翻過江堤都是不要命的節奏。前幾年大潮那天，還淹死過不少人。”
    “十六那天我們去看吧。”趙佶的眼睛亮晶晶的。
    “行，聽你的。不過你跟緊我啊，裏江堤遠一點，尤其是不能去丁字壩。”
    “好，好，聽你的。”
    梁鈞十分受用趙佶順從的眼神，想到明天要帶著皇上見識見識外麵的世界了，心裏美滋滋的。
    不知是不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晚上梁鈞在夢中來到了當年徽宗趙佶建的新延福宮，東起景龍門，西至天波門有一排整齊的酒肆商鋪，深宮之內修了這些村居野店，竟有一派市井氣象。
    梁鈞一眼就看到了穿龍袍的趙佶，這風流皇帝正往歌樓裏走呢，梁鈞跟上去。
    這時候旁邊的茶樓裏閃出一個披散著頭發的道人，攔住了趙佶，梁鈞不認識這個人，就在一旁悄悄看著。
    那道人塞給趙佶一麵鏡子，道：“陛下，這是臣為你做的最後一件事了。”
    道人話音剛落，那一排鱗次櫛比商號客店盡數倒塌，繁華之景灰飛煙滅，來來往往的販夫走卒也消失不見，隻剩梁鈞和趙佶在煙塵中對望。
    梁鈞醒來後細細回味著這個夢，竟覺得無比真實，連細節都能記得清清楚楚。這時候趙佶在旁邊翻了個身，也睜開了睡眼。
    趙佶躺著，半睡不醒的看著梁鈞，說了一句：“我昨晚夢到王老誌了。”
    梁鈞一聽，便想自己昨晚也夢到了一個道人，難道那個道人就是王老誌？他接著問道：“那王老誌跟你說什麼了？”
    “他把乾坤鑒找回來了，說這是為我做的最後一件事了。其實這麵乾坤鑒王老誌在京城時獻給我的，可惜丟失在戰亂中。”
    梁鈞大吃一驚，認定自己跟趙佶做了同一個夢，他把趙佶拉起來，問道：“那，你做夢的時候是不是在延福宮，你是不是在一家歌樓前碰到的王老誌！”
    “你……你怎麼知道，難道你做了同樣的夢？”趙佶驚駭道。
    梁鈞剛要回答，突然啪嗒一聲，地上傳來清脆的金屬撞擊的聲音。
    梁鈞彎腰一看，地上躺著一麵生鏽的銅鏡，跟夢中王老誌塞給趙佶的那麵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