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頂層下來，黎冉的情緒已經平複得跟他剛踏入光耀集團大廈一樣了。他拒絕了顧子默派人送他回去的建議，獨自坐電梯下樓。重新回到大堂時，經過的人皆是西裝筆挺神色匆忙的模樣，他一身的休閑裝扮、抱著一本書置身其中，倒顯得非常惹眼。
    他走到光耀集團門外，正琢磨著高峰期是打車回去快還是走路回去快，一輛轎車便“刷”地在他前方不遠的位置停了下來。
    從車裏走出四個衣著無可挑剔，但顯得千篇一律的男子，他們左手提著公文包右手拿著一大疊資料，一邊商討一邊向著這邊走來。
    或許是前來進行商務合作的企業代表，或者是光耀的高層管理，總之不管是哪一種，都與黎冉無關。他稍稍往旁邊站了站，下定決心如果不能在五分鍾內攔到車，便走回去算了。
    就在他心中這般盤算的時候，他看到了那張臉。
    三年過去，那張臉並沒有太多變化，但在歲月的洗禮下變得更堅毅成熟了。
    在西裝筆挺的人群中，那人神色淡然從容，一如大學裏驚鴻一瞥的鎮定安然。
    他想挪動腳步，趕緊藏身於來往匆匆的行人中。但過於驚訝，一時之間亂了方寸，竟隻知道直直地盯著那人看。
    那人終於意識到他的視線，扭頭望了過去。
    “黎冉！”
    身後傳來顧子默的喊聲：“你落東西了。”
    那人與他四目相對，刹時震驚得停住了腳步。
    黎冉一怔，趕緊移開視線，回頭匆忙走到顧子默跟前。顧子默手裏正拿著他的外套，也許是他剛才放在辦公室裏忘了拿下來了。
    剛才那一群身穿西服的精英中有一人眼前一亮，走到顧子默跟前笑道：“哎呀，顧總，幸會幸會，沒想到會在貴公司樓下碰到您。”
    認出此人是之前一起吃過飯的飛揚廣告策劃公司的營運總監，顧子默與他握了握手，掃了他身後龐大的隊伍道：“趙總監今日倒是把氣勢做足了。”
    “為了能與光耀合作，我們飛揚可是下足了工夫。”趙總監笑著，指了指身後的人員，“大家為了今天的比稿可是把百分之兩百的力氣都使出來了。喏，我們的傅總監還熬了好幾個通宵。”
    說罷趙總監把身後的傅惟遠往前推了推，但傅惟遠不知怎麼的，視線卻死死地定在了顧子默的身側，臉色蒼白而顯出震驚的神色。
    顧子默循著他的視線看了看自己身邊的黎冉，黎冉此時將半個身子都藏了自己身後，也不敢去看傅惟遠，隻顧盯著地板，攥著書的手有些微顫抖。
    “祝你們馬到功成。”顧子默客套地說道，又跟趙總監寒喧了幾句，便請他們先去樓上會議室做比稿的準備了。
    飛揚的大隊人馬氣勢十足地移動，但那個創意總監傅惟遠卻落在後麵，腳像生了根似的，一動也不動，仍是死死地望著躲在顧子默身後的黎冉。
    顧子默假裝不明情由地問道：“傅總監不跟上去嗎？”
    “我……”傅惟遠麵色雪白，他似乎很想直接與黎冉對話，但礙於顧子默的存在無法暢所欲言，“黎——”
    “惟遠，你還在那裏幹什麼？”趙總監在門邊向他喊道。
    他隻好應了一聲，離開時還頻頻回頭張望。
    但一直到最後，黎冉都沒從顧子默的身後走出來。
    “你認識傅惟遠？”
    光耀大廈的門前，顧子默在角落的綠化帶前找了個稍微僻靜的地方，這麼問黎冉。
    黎冉點點頭，目光顯得很黯淡。
    顧子默從他的神色中也看出了幾分端倪：“他就是那個被你單方麵分手的前男友？”
    他局促地一笑，不置可否地道：“顧子默，他如果向你打聽我的下落，你能替我保密嗎？”
    “為什麼？”
    “事到如今，我跟他，沒有重逢的必要。”
    顧子默雙手交叉抱在胸前，“但從剛才的反應來看，他本人好像不是這麼想的。”
    黎冉低著頭，晃了晃腦袋：“我不想見他。”
    顧子默的眉頭再度緊鎖：“你這麼躲著他，莫不是還對他有所留戀？”
    黎冉稍顯震驚地抬頭看了他一眼，眼裏有一絲受傷的神色：“我跟他已經不可能了。”
    “把當年分手的理由好好跟他解釋清楚，說不定他會理解。”
    他卻依舊搖頭：“我不想讓他知道。”
    “為什麼？”
    “他可能會因此責備自己。他就是那種人，太體貼，會把所有責任都攬到自己身上。總之，過去的事情已經過去了，我跟他也早就結束了。沒必要再見。”黎冉的雙眼亮晶晶的，“所以顧子默，你什麼都別說。”
    顧子默遲疑了一會兒，最終還是點了頭。
    “我知道了。”
    但不知道為什麼，心裏有些不是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