餞別晚會後的那一夜，程岸在酒精的作用下與杜思蘅發生了關係。
    第二天他在酒店醒來，杜思蘅已經不見了身影，地板上隻餘下他淩亂的衣衫。揉皺的被單上，仿佛還殘留著昨夜情事的痕跡。
    他清醒過來，漸漸回憶起前一天晚上發生的事情，對自己喪失理智所做的一切感到懊悔不已。但縱使發生了昨夜那番情事，他也沒有懷疑自己的性取向，他堅信那隻是酒精的作用，不是他的個人意誌。
    那畢竟不是深思熟慮的結果，而是情欲和酒精的雙重驅使下的一夜迷亂。
    隻是，在浴室裏衝洗時，他站在噴水的蓮蓬下回想起昨夜的零碎片段，憶起杜思蘅在自己身下嫵媚的身姿和呻吟，身體竟又忍不住有了反應。
    所幸他已經畢業，此後應該沒有機會再與杜思蘅碰麵，免去了許多尷尬。
    那晚的事情，就當作是一場幻夢吧——他原本是如此打算的。
    畢業晚會之後，大四的畢業生都陸續離校，他預定在六月底的某一天搬離學校宿舍，住到已經簽訂合約的一棟校外公寓裏。
    他的專業成績向來優異出眾，早就在一個著名的律師事務所找到了工作。雖然起步薪資不高，所做的工作也多是雜務，但他看中的是在此處的發展前景，因此並沒有抱怨。
    六月，他搬離學校，正式脫離學生身份，成為社會的一員。在事務所的工作相當繁重瑣碎，作為一個初來乍到的新人，他有太多需要學習的東西，每一天都被擠壓得滿滿當當，回到公寓都是筋疲力盡。
    在這麼繁重的工作下，他漸漸將與杜思蘅共度的那一夜拋到了腦後。
    再次見到杜思蘅，是半年後了。那是個冬天，即將過年，事務所也放了假。他收拾東西準備回老家過年，就在這個時候，大學的舍友約他回校一聚。難得從繁雜的事務中擺脫出來，他爽快地答應了。
    隻是闊別半年，同宿舍的好友變化並不大，但回到學校的感覺卻已然不同。走在熟悉的林蔭道上，他們卻再也不是步伐輕快的少年，談論的也不再是學業、遊戲和女孩。大家都變成了西裝筆挺的社會人士，抱怨著自己的第一份工作，和聲色俱厲、要求多多的上司。
    一時之間，很難不讓人心生感慨。
    在校園裏逛了一圈，他們便打算出去找個地方吃飯。這時，落在最後的程岸注意到了從對麵走來的一個男子。
    起初他不敢確定，但細看後便驚訝地發現，那正是杜思蘅。
    之所以沒有一眼認出，是因為杜思蘅變了。他留起了長發。
    他不敢相信，僅僅是發型的變換，竟能讓一個人的氣質產生如此大的改變。以前的杜思蘅，和其他男孩一樣，留著短發，盡管麵目清秀，但還是更傾向於男性的明朗和清爽。而如今，一頭過肩長發的杜思蘅身上兼具了陰柔與陽剛雙重特質，加上秀氣清麗的臉龐，更讓人分不清他到底是男是女。但不管是男是女，如今的他，身上都散發著令人無法忽視的光芒。
    這樣的他，不僅讓程岸再次看怔，連走在前方的舍友們都停下了腳步。
    他聽到前方的幾個人在低聲說道：“我們學校有這種美人嗎？”
    “外校的吧？如果真是同校的，這麼漂亮的人我們不可能不知道啊。”
    就在此刻，杜思蘅看見了程岸，怔怔地停下了腳步。
    冬天的風吹起他的長發，枯萎的黃葉紛紛落下。陰暗的天空下，他們四目相對，眼中都蘊含著不同的情愫。
    就是那一刻，程岸發現自己依舊渴望著杜思蘅。
    盡管不愛他，卻渴望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