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餐送到，已是將近九點。
    精致的菜肴擺滿了整張桌子，牛排煎得恰取好處，香味撲鼻。杜思蘅卻興趣缺缺，隻捧著高腳杯淺淺地抿著杯中的紅酒。目光不時掃過盤中的牛排，眉頭微皺。
    頂燈的光芒昏黃柔和，杜思蘅的長發半幹半濕地披在肩上，從低開口的襯衫裏不經意露出的肌膚總是誘使目光停駐。他輕輕歪著腦袋，一邊抿著紅酒一邊看著對麵的程岸，勾了勾嘴角，嗔了一句：“一直看著我幹嘛？”
    “長得這麼好看，自然要多看幾眼。”程岸笑著，切了一片肉送進嘴裏。
    杜思蘅盤上的牛排幾乎沒有動過，程岸見狀問道：“怎麼，不喜歡吃？”
    “沒什麼胃口。”他單手撐著臉頰，扭頭看著旁邊的落地玻璃外的燈光。酒店房間在25層的高樓，可以從此處一覽城市的繁華夜景。
    程岸也放下了刀叉，握住了他的右手，溫柔地撫摸著：“你今天怎麼了，心情不好？”
    杜思蘅看著他，輕輕笑了一下。
    “對了，你之前的重感冒，好些了吧？”他像是突然想起來。
    杜思蘅嘴角的笑容凝固了一瞬，略帶苦澀地道：“你剛才折騰了我這麼久，現在才想起來問這個？”
    程岸略有些尷尬地笑了笑，正要開口辯解，放在桌上的手機響了起來。屏幕上顯示的名字，正是他的未婚妻。
    他看著手機皺了皺眉頭，卻沒有伸手去接。
    杜思蘅掃了一眼鍥而不舍地響著的手機，看了看他：“你不接嗎？”
    程岸搖了搖頭，若無其事地繼續切著牛排：“她最近不知怎麼了，每天都要打好幾通電話過來，像查崗一樣，煩死了。”
    已經過了一分鍾，鈴聲仍在響著。杜思蘅看著他無動於衷的神情，微微蹙起了眉：“既然她這麼沒安全感，你還是接吧。說不定有什麼重要的事。”
    “還能有什麼重要的事？”他冷冷地哼了一聲，“每次都為了些雞毛蒜皮的事打電話過來，不是問我宴會場地要怎麼布置，就是請帖的樣式怎麼確定，一點主見都沒有。”
    杜思蘅眼眸裏的光漸漸冷下來：“你當初不就是喜歡她這一點嗎？喜歡她不管什麼事都交給你決定，一切都圍著你轉。”
    “我當時沒想到她會煩人到這種程度。”
    “呯”的一聲，杜思蘅把刀叉扔在了瓷碟上，相撞發出清脆的響聲。程岸吃驚地抬頭，莫名發現他眼中有一絲慍怒。
    “接電話！”杜思蘅站起身來把手機重重地放到他麵前，“你再不接，就由我來跟她說！”
    一貫溫順的人竟然也有這麼狂躁的一麵，程岸吃驚不小。但他還是聽話照做了，起身走到門邊接起了電話。
    聽著那頭傳來的隱約通話聲，杜思蘅重重地坐回座位上，仰頭將杯中的紅酒一飲而盡。
    五分鍾後，程岸才結束通話回到桌邊，目光凝重地看著杜思蘅：“你今天到底怎麼了？”
    “心情不好。”他又給自己倒了滿滿一杯紅酒，陰鬱地捧著酒杯。
    “誰惹你了？”程岸討好地輕撫著他的手背，拉過他的手指在唇邊吻了吻。
    杜思蘅突然將手抽出來，顫顫地站了起來：“別再這樣了！程岸！”
    程岸怔住了，眉頭緊鎖地盯著他：“思蘅，你是不是不舒服？”
    杜思蘅後退一步，把椅子帶倒了，紅酒杯也傾倒在桌上，暗紅色的液體瞬間染紅了一大片桌布，沿著布角滴落下來。
    他以顫抖的雙手捂住臉，不無痛苦地低聲道：“程岸，別再假裝你在乎我了。”
    “你受什麼刺激了？”程岸坐在椅子上，略帶不滿地看著他。
    “我們斷了吧。”他聲音有些急促，情緒很激動。
    程岸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說什麼？”
    他緩緩放下雙手，咬著牙重複：“程岸，我們斷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