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十一點，楊一帆去光耀集團總公司找顧子默吃午飯。
    這個二十七歲的男子雖與精明幹練一詞沾不上邊，但卻相當儒雅溫和。一雙金邊眼鏡掛在鼻梁上，再彎起一雙溫柔笑眼，簡直要把前台的妹子迷倒。
    他跟顧子默是大學同學，各自工作後工作場所離得近，所以也時常約在一起吃飯，又因性情互補，慢慢變成了無話不談的好朋友。因為他倆時常一同出入，所以公司前台也跟他很熟。一見到他，就會主動拿起電話幫他呼叫總裁辦公室的秘書。
    等待顧子默下來的時候，楊一帆跟前台的兩個女孩聊了會兒天。他是那種溫潤如水一般的人，跟誰都能聊到一塊，總能讓別人喜歡。
    過了一會兒顧子默坐電梯下來，招呼了他一聲，他便跟前台揮了揮手隨著顧子默一起走出光耀大廈的大門。
    “今天打算去哪吃？”吃飯的事他向來是聽顧子默的。
    “我這兩天手頭有個企劃案要忙，要盡量節省時間。就在附近吃吧。”顧子默說著便扭頭往右邊走。
    光耀大廈右手邊是繁華的商業街，佇立著許多飲食類門店。顧子默輕車熟路地帶他來到一個比較清淨的泰國餐廳，兩人要了個包廂。
    “我聽說你近來經常準時下班？”等菜的間隙，楊一帆微笑著望向他，“前台的姑娘說你最近一到下午四點就沒影了，怎麼回事？”
    “去接小文啊，難不成還能去犯罪？”顧子默笑了笑，拿起桌邊的溫毛巾擦了擦手。
    包廂對他們二人來說有些空曠了，窗子敞開著，不停有微風吹進來，倒顯得挺舒適愜意。楊一帆也拿起溫毛巾，一邊擦手一邊道：“今天也去接？”
    他點點頭。
    楊一帆倒覺得奇怪了：“以前也沒見你接得那麼勤啊，你們顧家不是有保鏢保姆嗎？用不著事事都由你去操心吧？”
    “以前是這樣。最近……”顧子默微微前傾了些身子，向他彎了彎眉眼，“最近小文開朗了很多。”
    “哦，是嗎？”楊一帆知道顧子默的小侄子因為父親早逝的緣故而有些內向孤僻，不喜歡與人交流，所以聽到這個消息也由衷地高興起來。
    “他非常喜歡一隻薩摩犬，隻要跟那隻狗一起玩，就特別高興。所以我隻能天天帶他去跟那隻薩摩玩。”
    “哪裏的薩摩？”
    “別人家的。”
    楊一帆笑了笑：“既然他這麼喜歡狗，那買一隻不行嗎？”
    但顧子默搖了搖頭：“我帶他去過寵物店了，他對其他的狗都沒興趣。隻喜歡那隻薩摩。”
    “所以你就天天帶他去別人家裏，跟別人家的狗一起玩？”光是想想，楊一帆都覺得那場景很有笑點，尤其是發生在一直都以冷峻麵孔示人的顧子默身上時。
    “我讓黎冉把狗牽到公園，我帶小文去公園跟他會合。”
    “黎冉是誰？”楊一帆皺了皺眉頭。
    顧子默抬眼一笑：“你還記得那天在我訂婚宴上搶婚的那個窮小子嗎？”
    “當然記得。”如此富有戲劇張力的一幕，楊一帆怎麼可能忘記。
    “他就是黎冉。”
    楊一帆一時反應不過來：“你的意思是，你跟你的情敵……每天一起遛狗？”
    “他算哪門子的情敵……”顧子默不屑地一哼，便將訂婚宴以後發生的事都一五一十地告訴了楊一帆。包括他如何通過T恤上的印刷找到印刷廠然後順藤摸瓜找到書店，以及在書店裏如何逼問嚴刑拷打對方都事無巨細地說了。
    楊一帆聽得目瞪口呆。
    “所以他現在算是在為你打雜賠罪？”
    “算是吧。”他得意地一勾唇角。
    “總的來說，那件事也不是他的錯，你為何要這麼跟他過不去？”
    “小施懲戒，報複一下，誰讓他這麼丟我的臉。”
    楊一帆仔細審視了他一番，笑著搖頭：“我倒是覺得你該感謝他。如果不是他，你就要娶一個自己不喜歡的女人作妻子了。”
    “一段婚姻有沒有愛情，對我來說不重要。”顧子默這麼說道，喝了一口剛端上來的冬陰功湯，眼眸暗暗的。
    楊一帆撐腮凝望著他，歎了一口氣：“你還打算在宋豫這棵樹上吊多久？”
    “好端端的提她幹什麼？”顧子默瞪了他一眼。
    “前幾天好像是她生日，你送她百合了嗎？”
    顧子默沒回答。
    看他這反應，楊一帆也就知道答案了。
    “真不知該說你是專一長情，還是死心眼。從十七歲一直到現在，都十年了，你竟然還放不下她。”
    不想繼續這個話題的顧子默把湯推到他跟前，語氣稍冷地道：“趕緊喝湯吧。”
    楊一帆把扇貝從湯底撈出來，一邊道：“最近她發展得好像還不錯，電視上有好幾個她的新代言和新廣告。我妹前段時間一直在追她演的電視劇，知道我跟她認識後還吵著讓我去要她的簽名。”
    “你妹近來好嗎？”顧子默打算扯開話題。
    “她在大學快玩瘋了，也不知她哪來的精力參加那麼多社團。”楊一帆摘下眼鏡，擦了擦被熱汽模糊的鏡片。
    “這不挺好的嗎。”顧子默不鹹不淡地應道，夾了塊甜酸雞塊送進嘴裏。
    “你也趕快忘了宋豫吧。”楊一帆重新戴上眼鏡，語重心長地望著他。
    他差點被噎到，趕緊喝了幾口冰水將嘴裏的東西咽了下去。
    “你能不提她嗎？”
    “不能。”
    他歎了一聲氣：“楊一帆，你對誰都好，為什麼偏偏對她有這麼大的成見？”
    “我對她沒有成見。”楊一帆看著他的雙眼，認真地道，“我隻是不想讓我的好朋友一直沉浸在一段沒有回報沒有希望的戀情中，錯過了世界上其他美好的風景。”
    “我對她早就沒感覺了。”
    “鬼信。”
    顧子默重重地把筷子放下，狠瞪了他一眼：“我想安安靜靜地吃頓飯，別再提這些了，好嗎？”
    楊一帆推了推眼鏡，這回輪到他無奈地歎氣。